“不!”
反应过来的柳时言,疯狂摇着头。
“这不是我说的!你这是栽赃构陷!”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却被狱卒死死按住,只能像蛆虫一样徒劳地扭动。
整个大堂的官员,无论是审案的还是受审的,全都懵了。
犯人还没招,监审官先把供词给写好了,还写得声情并茂,细节丰富。
这分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赤裸裸地宣告——规矩,他说了算!
李奕拿起傅童刚刚写好的供状,轻轻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仿佛在欣赏一幅绝世墨宝。
“当初你在金銮殿上,不也是凭一张嘴,唾沫横飞,就想给本公定下谋逆的大罪吗?”
李奕居高临下地看着柳时言,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怎么,只许御史放火,不许国公点灯?”
这句话,让柳时言的怒吼戛然而止。
是啊,当初在金銮殿上,他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没有证据,全凭一张嘴,引经据典,哭天抢地,恨不得当场就将李奕钉死在耻辱柱上。
现在,对方将这样的手段,还回来。
并且,更加直接,霸道!
“我……我……”
柳时言语塞,血色从脸上完全褪去。
李奕懒得再看他一眼,将视线转向身侧。
“傅指挥使。”
“下官在。”傅童躬身。
“柳御史看来是没睡好,脑子不清醒,记不得自己的言语行为了。”
李奕慢悠悠地端起茶杯。
“劳烦你去给他醒醒神,帮他回忆下细节。”
“请国公爷放心!”
傅童那张白皙的脸上,绽开阴冷的笑容。“绣衣卫的醒神术,专治记性不好!”
她对着身后两名绣衣卫缇骑使个眼色。
两名缇骑狞笑着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如泥的柳时言,拖死狗般,朝大堂侧面的偏房拖去。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柳时言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和剧烈的挣扎。
“李奕!你竟然要动用私刑,屈打成招?!”
柳若妍终于维持不住那份百年世家的倨傲,厉声喝道:“孙尚书!你身为刑部主官,就这么看着他滥用酷刑,草菅人命吗?!”
孙锐的身体僵硬,她官袍袖子里的双拳紧握着。
理念告诉她,应该站出来制止。
但李奕身边的徐书业和傅童,那两尊代表着女帝意志的杀神。
让她的理智在疯狂的警告,该装聋作哑的时候,就不要去自作聪明。
李奕轻轻吹吹茶水的热气,淡淡地开口。
“再聒噪,下一个就是你!”
这毫不留情的话语,让大堂内所有人瞬间噤若寒蝉。
柳若妍后面的话,也硬生生被噎了回去。
“啊——!”
偏房里,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然响起,随即又被什么东西堵住,变成沉闷的呜咽和挣扎。
那声音,像是野兽在临死前的哀鸣,让大堂内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我招!快停……唔……”
不过几个呼吸后,柳时言惊恐的声音就急不可耐的响起。
可惜,后面的话好像很快就被堵回去了。
“大人,这小子居然一声不吭,是个硬骨头,属下申请使用仙人拂尘,帮他刷一刷浑身傲骨。”
有绣衣卫阴冷的声音传来。
“准!”
傅童的声音响起。
不多时,偏房里就传来的骨头错位的“咔哒”声,和利器划过皮肉的闷响。
堂下那些原本还抱着希望的待审官员,此刻个个面如土色,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部分胆小的,已经两股战战,几乎要靠狱卒不时扶着,才能保持跪着不倒下。
他们已然明白,这位吴国公,不跟他们玩什么权谋心计。
而是用最原始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们什么叫顺者昌,逆者亡。
柳若妍和王虹交换眼色,也捕捉到了对方的不安。
绣衣卫有恃无恐地突破禁令,对御史使用酷刑的表现,让她们原本运筹帷幄的镇定,开始崩碎。
剩下的,是面对不讲道理的强权时,发自灵魂深处的本能恐惧。
时间,似乎在这时变得无比漫长。
也许只是一炷香,也许已过了一个时辰。
当偏房的门再次打开时。
傅童走了出来,她苍白的脸上沾了几点血星,更添几分阴森。
她对着李奕躬身一礼。
“国公爷,柳大人全都想起来了。他说,您帮着念的供词,一字不差,都是他想说的话。”
她身后,两名缇骑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出来,扔到地上。
如果不是身上那件破烂的囚服,已经没人能认出这就是刚才还口齿伶俐的御史柳时言。
他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浑身抽搐,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似乎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傅童走过去,抓起柳时言那只已经扭曲变形的手,在那份供状的末尾,印上一个鲜红而凌乱的血手印。
她直起身,将供纸递到李奕面前,“柳大人在里面特意交代,让我们帮忙按印即可,属下好事做到底,勉为代劳了。”
李奕放下茶杯,接过这份新鲜出炉的供词,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转头望向孙锐。
“孙尚书,你看,人证物证俱在。柳大人亲手画押,这下证据确凿了吧?”
孙锐的嘴唇蠕动了几下。
她看着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男人,那份荒唐到极点的供词,以及地上那滩不知死活的烂肉。
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的茫然消失了,只剩下灰败和屈服。
“国公爷……说的是!”
李奕满意地点点头,他转身面向堂下,高高举起那份供词,朗声宣判。
“罪官柳时言,构陷忠良,结党营私,意图动摇国本,罪大恶极!”
“本监察特使,判其流放瀚海防线,充军至死,永不赦免!”
“即刻生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李奕!你敢!”
柳若妍再也忍不住,怒斥道。
“御史此乃七品朝廷言官,未经三司审结,未报陛下圣裁,你怎敢私自判决!”
她的话音刚落。
“呵!”
李奕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模样事物。
一直静立的徐书业,此时上前一步。
从李奕手中恭敬地接过那枚令牌,高高举起。
金色的令牌在烛火下闪耀着森然的光芒。
“柳尚书此言差矣。”
徐书业的话语响彻刑部大堂。
“陛下特赐下神凰令,监察特使李奕审案期间,凡罪证确凿、负隅顽抗者,可先斩后奏!”
“不论嫌犯,原本官职高低!”
先斩后奏!不论原本官职!
这几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柳若妍、王虹、沈千秋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彻底破灭了她们的最后希望,
“不!家主……救救我……”
地上的柳时言似乎回光返照,发出绝望的哀嚎。
可禁卫军统领徐书业一挥手,两名禁卫立刻上前,拖起柳时言就往外走。
那凄厉的哭嚎声在大堂内回荡,又随着他被拖出去而戛然而止。
整个刑部大堂,一片死寂。
柳若妍、王虹等人,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她们看着那个重新坐回主位,悠然品茶的年轻人,终于明白了——
现在她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政敌。
而是一个被女帝放任权力,完全不讲官场、世家规则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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