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夜风带着湖水的湿气，吹得灯笼轻轻摇晃。
沈老太君和她身后的宗师供奉，因为李奕一番话，成为这幅画卷里僵硬的一部分。
“挽月，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李奕拉着沈挽月坐到护卫们休息用的桌椅边，给自己和她各倒了一杯热茶，不再理会两人。
“身体里的亏空，基本补回来了。”
沈挽月活动了一下手腕，破晓银枪在她手中轻若无物，“玄武真气用来运转功法，比单纯温养恢复要快。”
“玄武经的归藏和擎天特质，重在瞬间的生发和极致的爆发。”
李奕说道，“短时间内，我的破坏力会超过拥有充足玄武真气你。但如果把战斗时间拉长，你才是那个真正的武神。”
沈挽月点点头，“嗯。”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着功法心得，让沈家老太君和供奉觉得，这种无视，比羞辱更让他们难受。
更重要的是，李奕夫妻这不避嫌的态度，说明根本不打算放过旁听的他们。
“望北侯不必自谦，您确实拥有武神战力。”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家供奉，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苦涩。
李奕像是才注意到他，端着茶杯转过头。
“终于憋不住了？”
那供奉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带着几分赌徒般的决绝。
“我名林渊，是道玄派执事长老。奉掌门之命辅助沈家，已二十余年了。”
他主动报上来历，“望北侯，我们不该是敌人。”
“此话怎讲？”李奕呷了口茶。
“自从接到女帝旨意，要将我派年轻一代天才顾青阑，赐婚给你的消息后，我们便对你做了详细调查。”
林渊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李奕的反应。
“我这里，有一条绝密消息，事关你母亲，林婉。”
李奕端着茶杯的动作，有了一瞬的停滞。
他垂下眼帘，遮住眸中一闪而逝的寒意。
“我想用这条消息，为我和老太君换一条活路。”林渊硬着头皮说出目的。
“你先说来听听，看它值不值。”李奕的回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这个反应，让林渊心里一沉。
李奕的镇定和难缠，超出预计。
“望北侯可否立下承诺，若消息价值足够，就放过我们？”
林渊还想争取一些主动。
“你可以不说。”
五个字，李奕说得不容置疑。
林渊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过分年轻的李奕，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要么说，搏一个渺茫的生机。
要么等死。
“好吧。”
林渊深吸一口气，不再强求，“您的母亲林婉，按辈分算，应是我的族妹。我们林家，是道玄派的附庸家族之一。”
他说完，见李奕表情没有变化，也没搭话，只好继续。
“她十三年前在皇宫内身故，宫里传出的消息语焉不详，只说是病逝。”
“但我们道玄派通过自己的渠道调查，发现其中蹊跷不少。”
“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的死，跟当今女帝脱不开关系。”
林渊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带着诱导。
他在试图挑拨一位真正的武神，去憎恨另一位深不可测的帝王。
“嗯，你继续，我在听。”
可李奕，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这让林渊心里越来越没底。
他一咬牙，抛出后续的秘闻。
“侯爷或许不知，当年女帝登基，背后就有我道玄派的大力支持，是我们助她从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坐上至尊之位。”
“可如今，她根基日渐稳固，却嫌我们碍事，有了过河拆桥的打算。”
“所以，柳家和王家背后，站着的是你们？”
李奕忽然出声问道。
“我们在江南联合被女帝针对的世家，都是为求自保罢了。”
林渊慌乱地解释，随即抛出最后的筹码，
“侯爷，您没有经历过当初夺取帝位的惨烈。我们可以确定，女帝隐藏的底牌，远超世人想象。”
“她有太多次，从必死的绝境中翻盘！而事后复盘，无人能知晓她如何做到！”
“我们道玄派虽无武神，但宗门内有十数位宗师，配合祖师阵法，足以匹敌一位武神。可即便如此，我们依然没把握面对她的底牌。”
“但您若加入……”
林渊一口气将所有能说的都说了。
既有拉拢，也有警告。
这番秘闻，连原本打算不再开口的沈老太君，都听得心惊肉跳。
林渊紧张地等待着李奕的审判。
整个码头，只剩下风吹过湖面的声音。
“说完了？”李奕问道。
“完了。”林渊的声音有些干。
“你的消息，有点用。”李奕点点头。
“那……”林渊心中一喜。
“但换你们两条命，不够。”
李奕的下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窟。
“为什么？！”林渊无法接受，“这些都是我道玄派的核心机密！”
“你说的这些，我自己也能查到。”
李奕慢悠悠地说道，“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林渊气结。
“不过，看在你说了这么多的份上。”
李奕话锋一转，“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
林渊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我放你走。”
李奕指了指身后的乌篷船，“你一个人，回道玄派告诉那位掌门，江南道，是我的地盘，以后不许伸手。”
“至于她……”李奕的目光，落在轮椅上的沈老太君身上。
“她得留下。”
林渊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沈老太君。
“无妨，渊儿，老婆子活得够久了，不用管我。”
老太君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再次有了波动。
“侯爷，你这是要我背信弃义？”
林渊的声音发颤。
他在沈家二十余年，受其供奉，抛弃老太君独自逃生，今后还有何面目立足？
“你也可以选择和她一起葬在这里。”
李奕淡淡说道。
十个呼吸过去。
林渊的额头渗出冷汗，脑海中天人交战。
“呵呵。”
李奕忽然笑了。
“你……你笑什么？”林渊心底发毛。
“你这不是在认真考虑么？”李奕收起笑容，“看来，你的道义很廉价。”
“你堂堂武神……既然从未想过放我们走，又何必戏耍！”
林渊瞬间脸色涨红，气急质问：“如今食言，传出去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李奕负手而立，迎着湖面吹来的凉风。
“我从未承诺过什么，何来食言？”
他侧过头，看着满脸屈辱与愤怒的林渊，和死死盯着他的沈老太君。
“等我研究出能控制宗师的办法，或确定你忠心不二，自然放你走。”
“让你活着开口，已是本侯的恩赐，现在，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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