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号”拖着沉重的身躯,如同受伤的海兽,犁开渐趋平静的海面,踏上了返航的归途。身后那片曾经矗立着“生命之舟”的海域,如今只剩下些许漂浮的油污和零星碎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结束的那场惨烈激战。
胜利的代价,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船舱内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鲜血和硝烟混合的压抑气味。医疗区人满为患,呻吟声、仪器滴答声、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林辰躺在特护病房内,依旧昏迷不醒。他的生命体征在医疗组全力抢救下暂时稳定,但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爆炸的冲击波和坠落时的撞击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内伤和脑震荡,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都是未知数。苏晚晴通过依旧勉强维持的加密链路,日夜不休地守望着屏幕那端昏迷的丈夫,心如同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炙烤。
其他伤员也得到了尽可能的救治,但牺牲者的遗体被整齐地安放在底舱,覆盖着旗帜,等待着归国后的安葬。每一次减员,都像一把钝刀,割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上。
而被救回来的那些“方舟”技术人员和少数几名“供体”,则被集中在独立的舱室,由未受伤的队员轮流看管。他们大多神情惶恐,或麻木不语,尚未从巨大的变故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在所有被救回的人中,周婉的状态最为令人揪心。
她被安置在医疗区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身体上的创伤经过处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她始终处于一种封闭的状态。她睁着眼睛,瞳孔却涣散无神,对外界的光线、声音,甚至疼痛刺激都几乎没有反应。她不吃不喝,只能依靠营养液维持生命。
最让人心痛的是,当苏晚晴尝试通过视频与她交流,呼唤她的名字,甚至提到“鸢尾花”时,周婉那空洞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所有的意识、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都已在“生命之舟”那非人的折磨和最终的创伤中被彻底击碎、抽离。
她幸存了下来,但那个曾经敏锐、挣扎、最终传递出关键信息的周婉,似乎已经死去了,只留下一个呼吸着的、空洞的躯壳。
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 这是医疗组给出的初步判断。不仅仅是生理上的失语,更是精神层面的彻底封闭。她将自己锁在了一个无人能够触及的深渊里。
看着屏幕上如同人偶般的周婉,再看着昏迷不醒的林辰,苏晚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悲伤。他们摧毁了魔窟,却没能救回所有被吞噬的灵魂。
就在这弥漫着伤痛与压抑的返航途中,负责数据整理和分析的队员(在陆知遥缺席的情况下艰难进行着)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发现。
他们尝试恢复从“生命之舟”服务器残骸中抢救出来的部分数据碎片,以及周婉带出的那个存储器里的完整信息。在交叉核对时,一名细心的技术人员发现了一个异常的时间戳和巨大的数据流记录。
记录显示,在“生命之舟”平台发生核心爆炸、系统全面崩溃前的最后几十秒内,有数量极其庞大的加密数据包,通过一条备用卫星链路,被高速传输了出去!
传输的目的地经过多次加密跳转,最终指向了一个未知的、位于公海某处的接收点坐标。数据量之大,远超普通的日志或通讯记录,更像是……核心数据库的备份!
“陆博士之前的判断可能是对的,” 负责技术的队员向副手和苏晚晴汇报,脸色凝重,“‘方舟’很可能有分布式的数据备份机制。‘生命之舟’虽然被我们摧毁了,但他们最核心的研究数据……可能并没有完全丢失。”
这个消息,如同在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先知”逃脱,核心数据可能被转移……
这意味着,“火种计划”并未被彻底终结,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转入了更深、更暗的地下。“方舟”这个组织,就像一条被斩断了身躯的毒蛇,其头部依然带着致命的毒液,潜藏了起来,随时可能再次发动攻击。
返航的航程,在肉体与精神的双重伤痛中,显得格外漫长。海天一色,本该心旷神怡,此刻却只能映照出每个人脸上的疲惫、悲伤与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们赢得了这场战役,但远未赢得这场战争。
真正的威胁,如同海面下的暗流,依旧在看不见的地方,汹涌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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