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掉树枝,转身抄起锄头。
锄头在手里抡起来,雨水从铁刃上甩出去。
他的眼睛通红,牙齿咬得咯吱响。
他一直把宁志军当亲弟弟看,
这些天经历的事，让他们的感情越来越深。
现在看着弟弟被人这么骂,他怎么可能坐得住。
只见陈金土脚步重重地踩在泥水里,往杨家那边冲过去。
“金土哥。”
一道清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陈金土的脚步停住了,锄头举在半空。
他转过头,宁志军正提着两个竹篮子走过来。
蓑衣披在身上,头发还挺整齐的。
裤脚也没怎么湿,显然没去过山上。
宁志安和宁志芳看见大哥,眼睛都亮了。
两个小家伙撒腿就跑,一人抢过一个竹篮子。
“哦哦!”
“开饭喽!”
宁志芳的嗓门脆生生的,蹦蹦跳跳的。
宁志安也跟着喊,篮子在手里晃着。
两个人边跳边跑,雨水溅在鞋面上。
宁志军在后面走着,嗓门不大不小。
“你们慢点,别摔着。”
杨家那边的笑声停了。
所有人的脑袋都转过来,眼睛盯着宁志军。
那些庄稼汉停下动作,眼神在宁志军身上扫着。
有人的眉头皱起来,有人的嘴巴张成圆形。
宁志军身上的蓑衣很干净,没沾什么泥巴。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也没什么水珠。
裤腿虽然湿了些,可也就是走路溅上的。
这模样,哪里像是去山上挖过猪草的?
下一秒。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到了宁志安和宁志芳手里的两个竹篮子上。
两个孩子抱着篮子,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
篮子上盖着布,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
宁志军缓缓走到大槐树下,脚步踩在泥地上很稳。
他找了块平整的青石板,弯腰把两个竹篮子放在上面。
动作很轻,像是在摆什么宝贝。
杨富的眼睛眯起来,嘴角勾着笑。
他转过头,冲着身边的杨兴和杨贵使了个眼色。
三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嘲讽的表情,眼神在宁志军身上扫着。
杨富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
他端着碗,大步往宁志军那边走。
“哎呀!”
“志军啊,你这是去哪里弄的好东西?”
他的手指着那两个竹篮子,脸上堆着笑。
可那笑容怎么看都不对劲,眼睛里全是看笑话的意思。
杨兴放下碗,也跟着站起来。
他的手在空中挥着,冲着那些庄稼汉招手。
“走走走,咱们都去瞧瞧。”
“大伙一起去看看志军做了啥好吃的。”
杨贵啃着窝窝头,嘴里还嚼着东西。
“我家婆娘可还从来没把猪草当菜炒过呢!”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有几个人跟着笑起来。
“哈哈哈,对对对!”
杨富拍着大腿。
“大伙一起去找志军讨教讨教”
“学学怎么把猪草做得好吃。”
杨兴也接上话,手里的筷子在空中晃着。
“是啊是啊,去看看。”
“要不就是酸菜汤。”
“咱们去瞅瞅这一家子饿不死的，每人能喝几碗。”
“哈哈哈!”
杨贵啃完窝窝头,把碗往地上一放。
“对对对,去看看热闹!”
他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脚步往前走。
杨家十几口人呼啦一下站起来,端着碗跟在三兄弟后面。
那些来帮忙的庄稼汉也放下手里的东西。
一窝蜂往青石板这边涌。
有人的嘴角还挂着笑,有人的眼神里全是看好戏的意思。
三十多号人围成一圈,把宁志军一家围在中间。
人群挤得很紧,有人踮起脚尖往里看。
宁志军站在青石板旁边,眼睛扫过那些人的脸。
他的嘴角勾起来,心里暗暗发笑。
等的就是现在。
他弯下腰,手抓住盖在竹篮子上的抹布。
动作很利索,一把扯掉。
抹布在空中甩了一下,雨水溅出去。
接着,他把竹篮子翻过来。
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青石板上摆。
动作很快,可每样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
青石板上的饭菜越来越多,香味在空气里炸开。
宁志军没抬头看人群,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他转过身,看着陈金土和家里人。
“咱们趁热吃吧。”
“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
他的语气很轻松,像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话音刚落,周围炸开了锅。
人群最前面的杨富像被人点了穴,身体僵在那里。
他的嘴巴张着,下巴都快掉地上。
杨兴手里的筷子掉了,啪嗒一声砸在泥地里。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杨贵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的手指着青石板,抖得跟筛糠似的。
杨家几个女人捂着嘴,发出小声的惊呼。
有人的身体往后退,差点撞到后面的人。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青石板上那一桌子饭菜。
最中间摆着一个大盆,盆里装满了红烧肉。
肉块切得方方正正,每块都有拳头大小。
肉皮炸得金黄,表面泛着油光。
酱汁浓稠,挂在肉块上,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那个盆比杨家装梅干菜的盆还要大一圈。
里面的肉块堆得冒了尖。
旁边是一盘辣椒炒鸡蛋,鸡蛋炒得金黄蓬松。
青辣椒切成圈,和鸡蛋混在一起,上面还撒着蒜末。
再过去是辣椒炒肉,肉片切得薄薄的，和红辣椒一起翻炒。
肉片边缘微微焦黄,看着就香。
还有一盆肥猪肉炖粉条,粉条吸饱了汤汁,在月光下泛着亮。
肥肉炖得软烂,筷子一碰就散开。
一大碗酸菜冬瓜汤,汤面上浮着油花,冬瓜切成厚片,泡在汤里。
最后是一个黑色大陶盆,里面装满了油泼面。
面条拌得均匀,上面铺着一层辣椒油,油花在月光下闪着红光。
宁志军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
肉在嘴里化开,油脂在舌尖炸开。
他嚼得很慢,脸上的表情很享受。
张根妹也端起碗,舀了一碗油泼面。
宁志安和宁志芳一人抓着一块红烧肉,啃得满嘴流油。
两个孩子的脸上全是满足的笑容。
陈金土端着碗,大口嗦着油泼面。
面条在嘴里滑过,辣椒油的香味在鼻腔里炸开。
他夹起一块肥肉,塞进嘴里。
肉在舌尖化开,他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围在大槐树下的三十多号人看傻了。
有人的嘴巴张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他赶紧用手背抹了一把,可眼睛还是盯着那些肉。
有人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吞咽动作一个接一个。
有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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