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北凛雪原之上。一弯冷月悬于高空,洒下清辉,却无法穿透茂密针叶林深处的浓重黑暗。寒风刮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掩盖了雪层下一切细微的动静。
黑风坳内,却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气氛。不再是绝对的寂静,而是几种截然不同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虎真伫立在坳地中央,庞大的身躯在月色下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琥珀色的瞳孔里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纯阳之力在他体内缓缓流转,带来温热的底气,也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杀戮冲动。
玄影伏在不远处一块岩石的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偶尔转动的墨绿色瞳孔,闪烁着嗜血而冷静的光泽。它是今夜突袭的尖刀。
熊大力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巨大的脚掌来回踩着雪地,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它不太理解复杂的计划,但它知道要去打那些可恶的、带来铁夹子的两脚生物,这让它既兴奋又有些残留的恐惧。它负责制造混乱,这是它最擅长的事。
而新加入的赤炎,则兴奋地在虎真腿边小范围踱步,火红的皮毛在暗夜中格外显眼。它时不时人立而起,用小爪子比划着东南方向,又做出放火和人类惊慌逃跑的动作,吱吱地低声叫着,仿佛在最后一次确认自己的妙计。它是今晚的眼睛和引路人。
虎真抬起头,透过交错的枝桠望向人类营地的方向。风中传来的,除了木材燃烧的微弱噼啪声和人类模糊的交谈笑骂声,还夹杂着一丝……酒气?那些人类似乎在庆祝白天的收获。
时机正好。
他发出一声极其低沉、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噜声。
行动开始。
玄影第一个动了起来,它如同真正融化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出黑风坳,瞬间便消失在密林的黑暗中,甚至没有惊动一片雪花。
接着是赤炎。它朝着虎真快速地点了点小脑袋,然后如同一条红色的细线,灵巧而迅捷地窜了出去,它的任务是提前侦查并引导。
虎真看了一眼焦躁的熊大力,低吼一声,示意它跟上。然后,他迈开沉稳而无声的步伐,如同移动的山峦,向着预定的埋伏地点进发。
营地越来越近。火光透过林木缝隙隐约可见,人类的喧哗声也清晰起来,夹杂着粗野的笑声和某种液体灌入喉咙的咕咚声。
虎真在高坡上一处视野良好的灌木丛后停了下来,这里是赤炎选择的指挥点。熊大力则按照指示,笨拙地隐藏在下风处一片茂密的枯木丛后,等待着信号。
时间一点点流逝。营地里的喧嚣渐渐平息,火光也暗淡了不少,只剩下篝火余烬的红光和一个守夜人模糊的身影。人类似乎陷入了沉睡。
虎真的耐心如同磐石。他调整着呼吸,将杀意凝聚到极致。
就在这时,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营地边缘——是玄影。它完美地避开了守夜人慵懒扫视的目光,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堆放在营地一侧的、白天砍伐下来的木材和枝条。
它用爪子极其轻巧地拨动了几根干燥的细小枯枝,将它们与那些带有松脂的木材碎屑混合,堆放在一个巧妙的位置——正好处于风口,且靠近人类存放某种油腻兽皮和工具的地方。
然后,它抬起头,墨绿色的瞳孔精准地找到了高坡上虎真的位置,微微闪动了一下。
信号到了。
虎真深吸一口气,体内纯阳之力微微鼓荡。他并没有直接喷火的神通,但他最近发现,极度凝聚的纯阳气息与干燥物体高速摩擦时,能产生惊人的高温。
他张开嘴,并非咆哮,而是猛地吐出一股高度凝聚、灼热无比的气息!这股气息如同无形的箭矢,掠过寒冷的夜空,精准地射向玄影布置好的那堆引火物!
嗤!
一声极轻微的爆响!干燥的枯枝和富含松脂的碎屑在接触到这股炽热气息的瞬间,猛地爆起一团明亮的火星,旋即腾起一小簇火焰!
夜风一吹,火焰立刻舔舐上旁边更多干燥的木材和那张油腻的兽皮!
火势骤然变大!橘红色的火舌欢快地跳跃起来,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浓烟开始升腾!
“走水了?!妈的!”守夜人第一个发现异常,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睡意全无。
营地瞬间炸开了锅!人类的惊叫声、咒骂声、慌乱奔跑声此起彼伏!他们从简陋的帐篷里连滚爬爬地钻出来,看到迅速蔓延的火势,吓得脸都白了,慌忙想去拿工具扑打,却发现水囊里的水早已冻成了冰坨!
“快!用雪!快用雪盖住!”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混乱!极致的混乱!这正是虎真等待的时机!
他朝着熊大力隐藏的方向,发出了一声短促而低沉的咆哮!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熊大力,闻声立刻从枯木丛后人立而起,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饱含怒气和痛苦的咆哮!它拖着伤腿,却爆发出骇人的气势,像一头发狂的战车,轰隆隆地朝着混乱的营地猛冲过去!
“熊!是熊!那头受伤的熊!它来了!”人类看到这庞然大物疯狂冲来,更是魂飞魄散!
有人下意识地举起斧头或长矛想要抵抗,但熊大力根本不管不顾,巨大的熊掌带着风声狠狠拍下!一个躲闪不及的汉子直接被拍飞出去,撞在燃烧的木柴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熊大力如同虎入羊群,在营地横冲直撞,疯狂地破坏着帐篷、工具,将人类试图组织起来的脆弱防线冲得七零八落!它的目标不是精准杀戮,而是制造最大的恐慌和混乱!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火和疯狂的巨熊吸引时,真正的杀戮开始了。
玄影的身影如同死亡的舞蹈,在火光与阴影的交错处闪烁。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道冰冷的爪芒划过空气!
“啊!我的眼睛!”
“什么东西?!好快!”
“背后!在背……呃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人类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喉咙被精准切开,或是后心留下深可见骨的爪痕!他们甚至看不清袭击者是什么,只能感受到冰冷的死亡触感一闪即逝。
虎真依旧站在高坡上,冷静地俯瞰着整个战场。他是王,是掌控局面的猎手,还未到他出手的时刻。他在寻找最重要的目标——那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或者是最具威胁的。
混乱中,一个较为强壮、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似乎比较镇定,他一边用砍刀逼退发狂的熊大力,一边声嘶力竭地试图呼喝同伴聚集起来:“别慌!背靠背!是野兽袭击!聚到一起……”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道巨大的黄黑色身影,如同陨石般从天而降!带着无与伦比的恐怖威压和灼热的气浪,轰然砸落在他面前!
虎真!他终于动了!
刀疤脸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吓得肝胆俱裂,只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和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冰冷瞳孔!
他本能地挥刀砍去!
虎真巨大的左掌随意一拍,速度快得带出残影!铛!一声脆响,那柄精铁砍刀竟被直接拍飞出去,旋转着插进远处的雪地里!
刀疤脸虎口崩裂,鲜血长流,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虎真右掌已经带着凝聚的纯阳之力,狠狠拍下!
噗嗤!
没有多余的声响。刀疤脸的上半身几乎被这一掌拍得塌陷下去,骨骼碎裂声令人牙酸,整个人像破布袋一样软倒在地,瞬间毙命。
虎真看都没看他的尸体,抬起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宣告死亡的虎啸!
啸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每个幸存人类的心脏上!
最后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了!
剩下两三个还能动弹的人发出绝望的哭喊,彻底放弃了抵抗,像没头苍蝇一样朝着漆黑的林地亡命奔逃!
但他们注定无法逃脱。
一道红色的细小身影如同鬼魅,总是在他们选择的逃跑路线上闪现,发出尖锐的、误导性的吱吱叫声,将他们驱赶向错误的方向。
而黑暗中,那道冰冷的黑色闪电则会如期而至,精准地收割掉他们的生命。
狩猎,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火还在烧,映照着满地狼藉和人类的尸体。血腥味浓重得令人作呕,混合着木材燃烧的焦糊味。
熊大力还在发泄般地践踏着已经破烂不堪的营地设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玄影悄无声息地回到虎真身边,墨绿色的瞳孔冰冷地扫过战场,舔了舔爪尖上温热的血液。
赤炎也兴奋地跑了回来,人立而起,对着虎真吱吱叫着,邀功般比划着。
虎真站在原地,环视着这片被他亲手摧毁的人类营地。火焰在他琥珀色的瞳孔中跳跃。
胜利了。入侵者被全歼。
但是,看着那些扭曲的尸体和蔓延的血泊,他心中那股杀戮的快意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陌生的感觉。
这就是……守护领地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染了鲜血的爪子。
今夜,他第一次带领着……或许可以称之为“部下”的存在,完成了一次协同狩猎。
目标,不再是普通的野兽。
血色,浸透了雪原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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