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不是梦里的那种亮。
是真正的光——从破碎的云层中洒落，照亮废墟、尘土，还有那些刚刚从混乱意识中醒来的人。
空气里有焚烧后的焦味。
整片大地像被烈焰洗过一遍，裸露、苍白、却又安静。
苏娈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
她的手还保持着拨琴的姿势，指尖鲜血未干，琴弦早已断裂。
耳边只剩下风。
“江……渊？”
她的声音嘶哑到几乎听不清。
火光早已散尽，梦界的天穹化为一层灰白。
那个曾经燃烧整个世界的男人——不见了。
她踉跄起身，身后是成百上千倒下的凡人。
他们的眼皮微动，像在梦中。
又像——还未醒来。
苏娈扑倒在地，手指触到一片温热的灰烬。
灰烬里，有一缕微光闪动。
那是一抹金色火星。
她的瞳孔骤缩。
——那是江渊的逆火残焰。
她双手颤抖地捧起那点火光。
光几乎要熄，但就在她呼吸间，火星又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
“你在……对吧。”
风穿过废墟，带来远处城市的回音。
许多人从废墟中爬起，神情恍惚。
“我梦到……火。”
“那不是梦，那是……他的光。”
苏娈抬头。
天空，一轮崭新的太阳正缓缓升起。
它不像往常那样耀眼，而是带着淡淡的金色雾辉，层层叠叠，像有无数碎光在里面跳动。
那一瞬，她明白了——
江渊没有死。
他化作了“黎明”。
所有人的心底，都被那一点光点燃。
孩子笑着伸出手，掌心浮现一缕微光。
老人在尘土中低语，指尖也泛起同样的焰色。
——凡火，不再需要神。
——凡火，属于所有生者。
苏娈站起身，头发被风吹乱，满脸是灰，却笑了。
“江渊，你赢了。”
她转身走向远方的废墟中心。
那里原本是梦核坠落的地方，如今化为一座光之湖。
湖面闪烁着金白色的火点，像无数灵魂在低声歌唱。
她跪下，将那点逆火轻轻放入湖中。
火焰融入湖面，顿时，湖光暴涨，一道庞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贯天穹——
轰————！！！
光，沿着天际蔓延，贯穿每一座城市、每一条街道、每一颗仍跳动的心。
那是“梦火网络”的重启。
但这一次，不属于庄羡，也不属于神。
它属于——凡人。
无数沉睡者猛然睁眼。
他们记不起梦境，却在心底感到一股温热的力量。
那力量在低语：
【去活下去。去燃烧。去创造。】
苏娈望着那片光，泪水再次滑落。
她听见江渊的声音，模糊、温柔，却坚定——
【苏娈，不是梦结束了。是梦……终于开始了。】
她轻声应道：“我知道。”
——就在那一刻，远方的天空闪过一道异光。
七贤的印记，从光中依次亮起。
嵇康、阮籍、向秀、山涛、王戎、刘伶、阮咸……
七个古老的灵魂，从火焰中再一次睁开眼。
他们的身体已不再血肉，而是由纯粹的能量构成。
他们看着苏娈，微微一笑。
“他让我们回来，帮你守火。”
苏娈笑中带泪：“你们回来了。”
“是啊，”嵇康轻声，“火还在。”
风起，湖光摇曳。
他们的身影随光而动，如同七颗星，重新归位在黎明之下。
——梦火永生。
——黎明不灭。
世界重新呼吸，废墟开出了第一朵花。
苏娈抬头，轻声呢喃：“江渊，这一次……我们守到最后。”
远处，天边那抹金光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
黎明的余焰映照众生，人类从梦中醒来，一场新的时代——从火中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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