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始至终都笃信,我与罗家这事还远没有结束。
离开面馆后,我并没有听从女老板与老农的劝说,立即离开终南镇。
反而在镇上找了间衣店选购了些内外衣服和鞋子,然后才找了一家普通小旅馆,开了间钟点房,好好洗漱清洗一番,更换掉那套早已皱褶不堪、沾满尘土和汗渍的旧衣裤。
直到窗外天色完全黑透,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了整个终南镇,我才退了房,准备离开。
虽然我已经换了一身行装,浑身气质也远不是先前的落魄外形所能比拟;但我刚踏出旅馆大门的那一刻,一种源自于多年生死边缘游走所培养出的敏锐直觉,便如同冰冷的毒蛇般缠上了我的后颈。
我知道,自己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
走出旅馆大门,融入微凉的夜色之中。我故作浑然无觉,脚步不疾不徐,甚至还刻意放缓了一些,朝着镇外的方向走去。
天黑后的终南镇,与白日里的喧嚣截然不同。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偶尔有一两个晚归的镇民,也是行色匆匆,低着头快步走过。街道两旁的屋舍和门店大都早已关门闭户,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灯。一家烧烤店门口,升腾着袅袅的油烟,传来阵阵孜然和烤肉的混合香味,以及老板和熟客的几声吆喝;街角的一家小酒吧,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模糊的音乐和男女的说笑声;还有一家卤肉铺,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透出,映照着窗台上摆放的几只油腻的卤味盆子。
整个镇上,几乎见不到一个现代化的监控摄像头,这与外面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印证了老农的话,这里确实是个“三不管”地带。街道两旁的路灯更是形同虚设,绝大部分都已年久失修,要么歪斜着灯杆,要么灯罩破碎,损坏得不像样子。仅剩下的少数几盏能够勉强正常使用的路灯,也都灯光昏暗,散发着昏黄而无力的光芒,将路面映照得斑驳陆离。更有一些路灯,像是垂暮老人般,灯光闪烁不定,忽明忽暗,伴随着电流通过不良线路时发出的“滋滋”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和令人不安。
我沿着空旷的街道,借着昏暗的路灯光芒,步行了大约十来分钟,终于走出了终南镇的范围。
镇外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石路,蜿蜒着伸向远方,那是通往省城的方向。路面凹凸不平,走在上面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碎石的硌触感。
离开终南镇大约一二里左右的路程,四周已是一片漆黑的田野和树林。晚风拂过,带来了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也吹动了路边的杂草,发出沙沙的轻响。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汽车马达轰鸣声,如同蛰伏的野兽苏醒,打破了夜的宁静。
我心中了然,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前行,只是感官却提升到了极致,警惕地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很快,我便见到道路前方,两道刺眼的光柱穿透黑暗,直射而来,紧接着,后方也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咆哮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同样有两道光束亮起。
前有两辆汽车,一左一右,蛮横地停在了道路正中央,将去路彻底堵死。后有两辆轿车,如同离弦之箭般疾冲而至,在我身后不远处猛地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前后夹击之势,已然形成。
四辆汽车的大灯齐刷刷地全部打开,强烈的光束如同探照灯一般,毫无死角地照射在我身上。那光线太过刺眼,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光晕。我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眼,微微侧过脸,以减轻强光对视线的冲击。
几乎就在灯光亮起的同时,四周很快就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开门声、脚步声,以及武器碰撞的金属声和木棍拖拽地面的声音。各种杂乱的声响交织在一起,预示着一场蓄谋已久的围堵即将上演。
没过多久,当我的眼睛稍稍适应了光线,便看清自己已经被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粗略估算,足有二三十号人。这些人大多穿着花里胡哨的t恤或光着膀子,露出纹着各种图案的胳膊,脸上带着或凶狠或麻木的神情。
他们手中拿着各种武器,砍刀在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粗长的钢管和木棍看起来也极具杀伤力,更让我瞳孔微缩的是,其中几个人手中竟然还握着几杆看起来颇为简陋、但无疑具有致命威胁的自制火枪。
“快!都给我围好了,别让他跑了!” 一个熟悉而又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夜暗中响起,尖锐而刺耳。
而我,几乎是瞬间就听出了这个说话之人是谁。不错,正是下午在面馆中,被我毫不留情扇了二巴掌的那个嚣张跋扈的终南镇镇长之子——罗太保!
被一群手持凶器的壮汉团团围困,身陷如此险境,我却没有显露半点惊惧之色。脸上反而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带着几分诡异和冰冷的冷笑。经历过无数次比这凶险百倍的场面,眼前这些阵仗,在我看来,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闹剧。
那些手握刀枪棒棍的汉子们,见到我在如此绝境下,不仅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还如此从容镇定,甚至嘴角噙着冷笑,先是露出了短暂的不解和错愕神情。他们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面对这样的场面竟然还能如此“淡定”。但当他们确认我只是孤身一人,并且手无寸铁时,这些人的脸上瞬间都露出了残忍而嗜血的神情,仿佛已经看到了我被他们打成肉酱的惨状。
很快,围困着我的这群人立即有了动静。在我身后的一群人迅速向两侧退让,让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过道。然后,我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几个人的簇拥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小子,这么晚了,这是想去哪里呀?你以为今天在面馆里打了本公子二巴掌,这事情就能这么轻易算了吧?”
罗太保缓缓从队伍中央走出,他一边走,一边用一种怨毒而得意的语气对我叫嚣道,看向我的目光如同要喷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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