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道里的空气像淬了毒的烙铁,王凯刚弯腰钻进洞口,就被一股腐臭呛得皱眉。岩壁上插着的火把忽明忽暗,照见锁链拖曳的痕迹,暗红的血渍混着矿灰结成硬壳,粘在石阶上滑腻腻的。“校尉快看!” 赵五的声音发颤,指着角落里的草堆 —— 三个流民蜷缩在那里,手脚被铁链锁在石柱上,其中一个孩童的脚掌已经溃烂化脓,伤口里爬着白蛆。
“张宝这狗贼!” 周仓攥着长枪的指节发白,枪杆被捏得咯吱响。那孩童见有人来,突然从怀里掏出块碎石,用尽力气砸过来,却连王凯的衣角都没碰到。孩子的母亲扑过来护住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嘴角还沾着未嚼完的观音土,簌簌往下掉渣 —— 这便是鲁迅笔下 “人相食啖” 边缘的惨状,活着比死更像煎熬。
华石蹲下身要解锁链,却被王凯按住。“先别急,” 他指了指矿道深处的阴影,“这里有墨家的‘伏火’机关,踩错石板就会引爆硫磺。” 话音刚落,墨隐突然甩出铜链,缠住头顶的石钟乳,用力一拽,数十根毒针从岩壁射出,钉在对面的石柱上,针尖泛着蓝汪汪的光。
“是‘地龙吐信’!”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铁钎走出,钎头刻着墨门的齿轮纹,左腿空荡荡的裤管缠在腰间,“老夫墨山,守这矿场三十年,张宝抓了我徒弟铸石弹,还逼我们挖通了通往后山的秘道。” 老者掏出块汉白玉,上面刻着矿道机关分布图,“这是‘曲阳玉’,烧了能当胶用,你们要的话,老夫给你们带路。”
这吴承恩式的奇遇让众人精神一振。墨山领着众人往矿深处走,沿途的流民见了他,纷纷挣扎着呼救,铁链拖地的声响在矿道里连成一片。“张宝要造三十个万斤石弹,” 墨山的拐杖戳着地面,“说是要砸开皇甫嵩的营寨,昨天已经运走五个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王凯突然停住脚,盯着岩壁上的石灰石:“墨冶,取块石头来。” 他接过石块,用刀背敲碎,粉末落在掌心细腻如面粉 —— 这正是制水泥的核心原料。历史脑库瞬间闪过现代工艺,虽无高温窑炉,但汉代已有石灰砂浆,只需加入黏土和铁矿渣改良,便能造出简易水泥。“墨山老先生,矿场有土窑吗?”
“后山有三十个烧石窑!” 墨山眼睛一亮,“张宝用来烧石灰砌石弹,刚好能用!” 众人赶到后山时,果然见土窑冒着青烟,十几个墨门弟子被铁链锁在窑边,正往窑里添柴。周仓挥刀斩断锁链,弟子们扑通跪倒:“先生,我们藏了二十斤铁矿渣,就怕被张宝发现!”
王凯立刻分派任务:墨冶带人砸石灰石、挖黏土,按六比三的比例混合;墨隐看守秘道入口,布设转射机;华石带着流民去溪边取水,顺便救治伤员;周仓则率五十人守住窑场,防备黄巾突袭。他自己蹲在地上,用木棍画水泥制作图,指尖沾着矿灰,画出煅烧、研磨的步骤:“火候要到焰呈白亮,烧出的熟料要敲着清脆。”
刚架起石磨,矿场突然传来喊杀声。墨辰举着观星盘奔来,铜针歪得几乎折断:“张宝派了两千人回攻,还有董卓的人在西侧接应!” 王凯跑到高处望去,见黄巾兵举着 “地公将军” 的大旗冲锋,西侧的骑兵穿董卓军的皮甲,却打着黄巾的旗号 —— 显然是董卓怕通敌事发,想灭口夺矿。
“启动‘悬门’机关!” 墨山大喊。墨门弟子立刻转动绞车,矿道入口的巨石轰然落下,挡住了黄巾的进攻。但西侧的董卓军已逼近窑场,为首的校尉举着环首刀:“奉董将军令,特来接管矿场,王凯速速投降!”
“让他们尝尝新家伙!” 王凯冷笑。墨冶刚把第一批熟料磨好,灰黑色的粉末装了满满三袋。王凯舀起粉末,混入铁矿渣和水,搅拌成粘稠的灰浆:“周仓,把这浆涂在木盾上!” 士兵们立刻照做,灰浆在阳光下迅速凝固,原本脆弱的木盾变得坚硬如铁。
董卓军的箭雨射来,撞在盾上纷纷折断。校尉怒喝着冲锋,刚踏入窑场就踩中了绊发机关。地面突然塌陷,十几个士兵掉进埋满铁刺的深坑,惨叫声撕心裂肺。“是墨家的‘陷坑’!” 墨山抚着胡须,“当年墨子守宋就用这法子,没想到今天还能用上。”
张宝的人马见攻不进矿道,突然往里面扔火把 —— 矿道里全是木屑和硫磺,一旦引燃,里面的流民和弟子都得烧死。王凯立刻让人往矿道里泼水泥浆,灰浆遇火迅速硬化,形成一道防火墙,浓烟被挡在外面。“再烧!” 张宝的副将嘶吼着,却见王凯让人推出新制的水泥块,堵住了所有通风口。
夜幕降临时,水泥已烧出五十袋。王凯让人用水泥加固窑场围墙,刚抹上的灰浆泛着湿气,硬得能挡住刀砍。华石突然跑来,手里举着个布囊:“从董卓校尉身上搜出来的,全是宦官的印信!” 布囊里的木牌刻着 “中常侍封谞”“徐奉” 的名字 —— 正是当年与张角勾结的内应,董卓竟还在与其往来!
“这是铁证!” 王凯攥紧木牌,历史脑库闪过记载:封谞后来因谋逆被诛,董卓正是靠掩盖此事才脱身。他立刻让人把印信和之前的密信打包,派赵五连夜送给皇甫嵩:“就说董卓与黄巾、宦官三方勾结,欲夺矿场谋反。”
刚送走赵五,矿道突然传来震动。墨山脸色大变:“是张宝在用‘撞车’砸悬门!那是墨家的重器,能撞开千斤闸!” 王凯跑到矿道入口,果然听见巨石撞击的闷响,悬门已经裂开细纹。“用水泥封门!” 他下令道,让人把剩余的水泥浆混合碎石,泼在悬门缝隙里。
撞车再次撞击时,悬门纹丝不动。外面传来张宝的怒吼:“王凯!若不投降,我就杀了所有墨门弟子!” 话音刚落,秘道深处突然传来铜哨声 —— 是墨隐在里面得手了!众人顺着秘道绕到黄巾后方,见墨隐正带着弟子操控连弩车,箭雨如注射向敌军后背。
“两面夹击!” 周仓率军从窑场冲出,新制的水泥盾挡住了黄巾的刀枪。王凯举着环首刀冲锋,砍倒一个举着火把的兵卒,却见那人身后是个少年,正是之前在广宗放过的黄巾童子。“校尉老爷!” 少年哭喊着扑过来,“张宝说要烧了矿场,让我们当替死鬼!”
王凯一把将少年护在身后,挥刀斩杀追来的黄巾。此时皇甫嵩的大军突然从东侧杀到,银枪如林刺穿敌军阵列。老将军骑着战马高呼:“董卓通敌属实,已被拿下!张宝速速受降!” 张宝见大势已去,要拔剑自刎,却被身边的校尉严政砍了首级,献了上来。
战斗结束时,天已破晓。矿场里的流民捧着热粥,第一次露出笑脸。墨山领着弟子跪在王凯面前,递上《墨经?考工记》残卷:“这是造投石机的秘法,愿献给药校尉。” 王凯扶起老者,却见他盯着水泥块发呆:“这‘石胶’比糯米浆还结实,若早有这东西,墨门也不会分崩离析。”
周仓清点战利品时,笑得合不拢嘴:“校尉,矿场有十万斤石灰石,还有三万石粮草,足够咱们养五千人!” 华石则带着弟子救治伤员,用王凯教的方法,把煮沸的石灰水洒在伤口上消毒,效果比草药还好。
王凯站在窑场高处,望着初升的太阳。矿场里,流民们在清理碎石,墨门弟子在改进投石机,士兵们在加固水泥围墙 —— 这乱世里的一角,竟有了生机。他摸出怀里的宦官印信,突然明白:封建规则的腐朽,不是靠一人之力能撼动的,但只要掌握资源与技术,就能在这崩坏的天下,为这些人撑起一片天。
“墨冶,” 王凯喊道,“再烧一百袋水泥,咱们要建坞堡!” 墨山闻言,立刻让人添柴生火,土窑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远处传来皇甫嵩的传令声,要王凯去大营议事,王凯知道,这是功高震主的开端,但他已不再是那个只求苟活的乡野小民 —— 他手里有水泥,有机关,有民心,更有改写历史的底气。
周仓把董卓的玉佩递过来,上面刻着 “仲颖” 二字:“这老贼的东西,留着没用,不如扔了。” 王凯却攥紧玉佩,塞进怀里:“留着,以后有用。” 他望着下曲阳的方向,历史脑库已算出下一步的走向:黄巾虽灭,董卓未除,袁绍、曹操即将崛起,这乱世才刚刚开始。
但此刻,他只想守住这矿场,守住这些跟着他的人。水泥浆在阳光下逐渐硬化,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乱世的风霜。王凯知道,这只是他枭雄之路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要造更坚固的城,练更强的兵,让 “王凯” 这个名字,成为乱世里最让人安心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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