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着股邪性,刚过黄昏就把石头城子古城照得跟白昼似的。城隍庙院里晾晒的草药被月光镀上银霜,散发着又苦又腥的怪味,槐安和槐生被这股气味呛得直打喷嚏,阿禾赶紧抱着两个小家伙躲进偏殿。
林嫚砚正帮陈怀夏换药,他腿上的伤口虽已结痂,但黑紫色的淤青还像毒蛇似的缠在小腿上。
“今晚不对劲。”陈怀夏盯着窗外的月光,眉头拧成个疙瘩,“这月亮亮得邪门,怕是要出乱子。”他摩挲着枕边的血玉佩,玉身红纹里的光点跳得厉害,像是受惊的鱼群。
林嫚砚刚用布条系好结,闻言抬头望向天空。圆月周围裹着圈淡红色的光晕,连星星都躲得没了踪影,空气闷得像口密不透风的蒸笼,双龙溪方向传来隐隐的雷声,却不见半滴雨落下。
“老郎中说月圆前后邪气最盛,河妖上次吃了亏,说不定会趁今晚反扑。”她将桃木剑靠在墙角,剑穗上的红绳被风吹得直打转。
话音刚落,就见李团长浑身是汗地冲进院子,绑腿上还沾着泥:“林姑娘!陈小子!不好了!双龙泉那边出事了!”
他一手扶着门框喘气,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顶破军帽,“刚接到信儿,双龙溪起了水龙卷,把沿岸的房子都卷塌了,村民们困在水里出不来!”
“水龙卷?”林嫚砚心里咯噔一下,这节气哪来的水龙卷,定是河妖在作祟。她抓起墙角的桃木剑,又将血玉佩塞进陈怀夏怀里,“你腿伤没好,在家守着城隍庙,我带队去看看。”
陈怀夏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指节虽没用力,眼神却异常坚定:“我跟你一起去。”
他挣扎着站起身,踉跄了两步才站稳,“那河妖跟归墟之门脱不了干系,血玉在我身边才能发挥最大用处。”
他看向李团长,“让兄弟们备好家伙,火药枪和桃木箭都带上,再叫两个水性好的猎户。”
李团长刚要劝,见陈怀夏态度坚决,只好应着去安排。
阿禾抱着两个小家伙追出来,把用油纸包好的干粮塞进林嫚砚怀里:“路上当心,带着这俩小家伙的平安锁,能挡挡邪气。”
槐安和槐生像是知道要分别,小手抓住林嫚砚的衣角不放,咿咿呀呀地直叫唤。
林嫚砚弯腰亲了亲两个小家伙的额头,把平安锁系在腰间:“姥姥看好弟弟们,我们很快就回来。”
她扶着陈怀夏上了马车,民团队员们已经集合完毕,狗剩扛着猎枪站在最前面,年轻的脸上满是焦急。
马车刚出古城东门,就听见双龙溪方向传来阵阵哭喊声。
夜空下的水面泛着诡异的银光,原本温顺的溪流变得暴怒起来,浑浊的浪涛拍打着两岸,几间茅草屋被冲得东倒西歪,漂浮的木板间还夹杂着衣物和农具。最吓人的是河中央那个旋转的水柱,足有几丈高,像条银蛇似的扭动着,将靠近的一切都卷向高空。
“我的娘啊!那是啥怪物!”有村民吓得瘫坐在地上,指着水龙卷哭嚎。
几个胆大的正划着木筏救人,却被突然掀起的巨浪打翻,好在水性好才没被卷走。王大婶抱着个孩子蹲在高处,看到林嫚砚的马车就哭喊着挥手:“林姑娘!快救救俺们村!那水里有东西!”
林嫚砚刚跳下车,就见水龙卷猛地转向岸边,浪涛里伸出无数惨白的手臂,抓向惊慌失措的村民。
她迅速拔出桃木剑,剑尖直指水龙卷:“大家快往老鹰嘴山跑!那里地势高!”转身对陈怀夏喊道,“你带他们转移,我来对付这妖物!”
“小心!”陈怀夏从怀里掏出血玉佩,红光在他掌心亮起,“这玉佩能破邪祟结界,你找准机会用它对付水龙卷的中心!”
他招呼李团长和狗剩,“你们几个跟我来,把被困在树上的人救下来!”
林嫚砚踩着岸边的礁石冲向水龙卷,越靠近就越觉得寒气刺骨。那水龙卷里隐约能看见张巨大的人脸,青灰色的皮肤布满褶皱,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死死盯着岸上的人群。
“祭品……不够……你们都得死……”嘶哑的声音从浪涛中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妖孽!休要害人!”林嫚砚将桃木剑横在胸前,血玉佩突然从她腰间飞出,悬浮在半空发出耀眼的红光。
她想起陈怀夏的话,双手结印对准水龙卷:“以我精血,引玉破界!”指尖的血滴落在玉佩上,红光瞬间暴涨,像条火龙般冲向水龙卷。
“滋啦——”红光与水光碰撞的地方冒起白烟,水龙卷剧烈地扭动起来,里面的人脸发出痛苦的嘶吼。浪涛变得更加狂暴,无数水草缠绕成绳索,朝着林嫚砚的脚踝缠来。
她踩着礁石灵活躲闪,桃木剑挥出的剑气斩断水草,却见更多的水草从水底涌出,织成一张大网罩向她。
“林姑娘小心!”狗剩举着猎枪赶来,对着水草网扣动扳机。铅弹打在水草上只留下几个小洞,反而激怒了水龙卷,一条巨大的水鞭突然抽出,狠狠抽在礁石上,碎石飞溅中林嫚砚被震得后退几步,险些落入水中。
陈怀夏正指挥村民转移,见林嫚砚遇险,急得想冲过去,却被几个村民拉住。他看到水龙卷下方的礁石群,突然有了主意,对李团长喊道:“那妖物定是藏在礁石下面!让兄弟们把火药捆在箭上,射向最中间的那块黑礁石!”
李团长立刻让人找来油纸包好火药,狗剩自告奋勇举起弓箭,将捆着火药的箭搭在弦上。陈怀夏掏出火折子点燃引线,大喊一声:“放!”利箭带着火花划破夜空,精准地射向那块突出水面的黑礁石。
“轰隆!”火药爆炸的巨响震得水面都在摇晃,黑礁石被炸得粉碎,一股乌黑的血水从水底涌出。
水龙卷顿时失去了力量,开始慢慢消散,里面的人脸发出凄厉的惨叫,无数水珠从空中落下,砸在地上变成蠕动的水蛭。
林嫚砚趁机举起血玉佩,红光再次爆发,将残余的水汽驱散。
水面渐渐恢复平静,但水底却翻起黑色的淤泥,隐约能看到巨大的阴影在游动。她知道河妖没死,只是暂时受了伤,正躲在水底积蓄力量。
“快离开岸边!”林嫚砚大喊着后退,刚走没几步,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她惊呼一声就要坠向水底。一只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陈怀夏不知何时跑了过来,用尽全力将她拉上礁石,自己却因为腿伤跪倒在地。
“你咋这么傻!”林嫚砚赶紧扶起他,看到他腿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染红了布条,“不是让你带村民转移吗?”
陈怀夏忍着痛笑了笑,握紧她的手:“你在这儿,我哪放心得下。”
他看向水底的黑影,“这河妖在等月圆,它需要祭品才能打开归墟之门的水下通道。”血玉佩在他掌心发烫,红纹里的蓝绿光点指向水底,“它的老巢就在双龙溪下游的深潭里。”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圆月突然被乌云遮住,四周瞬间陷入黑暗。水底的黑影猛地窜出水面,化作无数水箭射向岸边,几个来不及躲闪的村民被射中,惨叫着倒在地上,伤口处迅速凝结成冰。
“不好!它要拼命了!”林嫚砚将陈怀夏护在身后,桃木剑舞得密不透风,挡住射来的水箭。
血玉佩突然飞至半空,发出的红光在岸边形成一道结界,水箭撞在结界上纷纷化为水汽。但她能感觉到结界在震动,河妖的力量虽然减弱,却变得更加狂暴。
水底的黑影越来越大,渐渐凝聚成巨大的蛇形,鳞片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张开的嘴里能看到尖利的獠牙。
“祭品……月圆……归墟……”它嘶吼着冲向结界,整个水面都跟着沸腾起来,浪涛拍打着红光结界,发出“砰砰”的巨响。
林嫚砚感觉手臂越来越沉,血玉佩的红光开始变暗。她看向陈怀夏,发现他正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玉佩的红光里,结界顿时又亮了几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无需言语就知道该怎么做。
“李团长!火把!”林嫚砚大喊一声,接过递来的火把,蘸了些带来的雄黄酒,“怀夏!引它过来!”
陈怀夏会意,忍着腿伤站起身,举着血玉佩向岸边移动。河妖果然被玉佩吸引,巨大的蛇头撞向结界,红光剧烈地晃动起来。
林嫚砚瞅准机会,将点燃的火把扔向水底的黑影,同时举起桃木剑:“以玉为引,以火为咒,邪祟退散!”
火把落入水中的瞬间,雄黄酒在水面燃起蓝色的火焰,水底的黑影发出痛苦的嘶吼,蛇形的身体在火中翻滚。
血玉佩的红光趁势爆发,将火焰推向水底,水面上腾起巨大的水汽,带着刺鼻的焦糊味。
当水汽散去,水面恢复了平静,圆月重新露出脸来,却比之前更加诡异。
林嫚砚瘫坐在地上,看着水底渐渐消散的黑影,刚松了口气,就发现血玉佩的红光变得暗淡,红纹里的蓝绿光点疯狂旋转,指向珠尔山的方向。
陈怀夏扶着她站起来,两人同时看向珠尔山,那里的红光比之前更加鲜艳,隐约能听到钟声从山上传来,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倒计时。
水底突然泛起涟漪,一片鳞片浮上水面,闪着异样的蓝光,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和血玉佩上的纹路有些相似。
林嫚砚捡起鳞片,刚碰到指尖就感到一阵刺痛,鳞片上的符号突然亮起,与血玉佩产生共鸣。
她突然明白,河妖只是前哨,真正的危险在珠尔山,而归墟之门的钥匙,或许就藏在这鳞片和玉佩的联系里。
远处传来村民们的欢呼,李团长正指挥大家清点人数、救治伤员,狗剩帮着把被困的老人孩子背到安全地带。
但林嫚砚和陈怀夏却笑不出来,他们望着珠尔山方向越来越亮的红光,听着那如同催命符般的钟声,手心都渗出了冷汗。
血玉佩与鳞片共鸣产生的震颤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沉睡中苏醒。
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月圆之夜的真正考验,才刚刚来临。水底的阴影是否真的消失?鳞片上的符号代表着什么?珠尔山传来的钟声又在预示着什么?这些疑问像水底的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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