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八的午时,日头正毒得像要把地上的石子烤化,望月城的厮杀声顺着风飘出老远,连城郊的树林都跟着簌簌发颤。林嫚砚攥紧怀里的阳玉佩,血玉在衣襟下烫得厉害,就像揣着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火炭。
她顺着密道出口的山路往月凉谷赶,脚底下的碎石子硌得鞋底生疼,可心里更急,《守玉手记》里写得明白,月凉谷祭坛是连接石头城子古城地脉的关键,要是让巫神殿的人占了先,古城的护城河水怕都要变了颜色。
城门口的战斗早已经搅成了一锅粥。陈怀夏抡着勘探锤,把一个黑袍人的刀劈得脱手飞出去,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涩得他使劲眨了眨。
“老马!带弟兄们往祠堂退!”他嗓子喊得发哑,余光瞥见那个戴青铜面具的黑影正朝自己这边挪,脚步轻得像猫,“我在这儿绊住他们!”
老马刚把一捆浸了煤油的柴禾扔向蜥蜴怪物,火“腾”地蹿起来,燎得怪物嗷嗷叫。
“陈大哥你当心些!”他胳膊上被怪物爪子划的口子还在淌血,浸透了粗布褂子,却依旧扯着嗓子指挥,“祠堂那边有俺们埋的土雷,能挡一阵子!”
狗剩子背靠着断墙,手里的枣木棍抡得呼呼响,把冲过来的黑袍人逼得连连后退。
“陈大哥放心!俺们死也把祠堂守住!”他后背上被划了道口子,血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却梗着脖子喊,“邪祟想从这儿过去祸害石头城子古城,得先踩着俺的尸首!”
青铜面具人拨开挡路的黑袍人,一步步朝陈怀夏逼近,面具上的纹路在日头下泛着冷光。
“陈怀夏,三年前让你从珠尔山溜了,这次可没那么便宜。”他的声音隔着面具传出来,瓮声瓮气的,像磨盘在碾石头。
陈怀夏心里“咯噔”一下,握着勘探锤的手紧了紧。
珠尔山那档子事是他心口的疤,三年前勘探队在那儿遇袭,队员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他被一链子抽晕在乱草里,醒来时就剩自己一个人,身边还扔着条缠黑符文的锁链。“你怎么知道珠尔山?”他咬着牙问,脑子里的碎片开始打转。
“怎么知道?”青铜面具人忽然甩出条锁链,链子上的黑符文在日头下泛着绿光,“当年留你一口气的是我,现在要收你命的也是我!你以为揣着那半张地脉图,就能护住石头城子古城?”
锁链“呼”地缠过来,陈怀夏猛地往旁边一滚,链子擦着他的裤腿扫过,把地上的石头砸得粉碎。
“我从没见过什么地脉图!”他一锤砸向锁链,“你们屠了勘探队还不够,非要把石头城子古城的地脉挖断才甘心?”
青铜面具人手腕一抖,锁链像活蛇似的又缠上来:“装什么糊涂?那图上标的可是石头城子古城的地脉眼,找着了就能把护城河水引进蔡家沟里去,到时候慈云寺的邪阵一启动……”
陈怀夏格挡间忽然一愣,这人侧身闪避的姿势,还有甩锁链时手腕翻转的弧度,怎么看都像勘探队里教的防身把式。“你到底是谁?”他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你也是勘探队的?”
青铜面具人动作顿了顿,随即发出一阵冷笑,锁链甩得更急了:“现在才想起来?晚了!”他招招往要害处招呼,“今天就让你看着石头城子古城的地脉断了,护城河水变臭水!”
未时的日头稍微斜了些,林嫚砚总算钻进了月凉谷。祭坛就在谷中间,青黑色的石头台子上刻满了纹路,跟血玉上的裂痕能对上茬。
祭台周围散落着些刻玉纹的石块,有些已经长了青苔,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她按着手记里的图谱,把血玉、阳玉佩和从密室找到的那枚青玉佩,分别嵌进祭台的三个凹槽里。
三枚玉刚落位,“嗡”的一声,血玉冒红光,阳玉佩泛白光,青玉佩腾起层青光,三道光拧成一股绳,在台子上空转着圈。
“以血脉为引,三玉共鸣,护我古城地脉……”林嫚砚念着手记里的口诀,忽然觉得手腕上的月牙胎记烫得厉害,像有团火在烧。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脚底往身上涌,顺着祭台的纹路往远处爬,那是石头城子古城的地脉在回应!
祭台周围的石块“咔啦咔啦”地往上冒,玉纹在石头上亮起来,连成一道半人高的光墙,慢慢往上长,最后把整个月凉谷罩在里面,像扣了个大琉璃碗。光墙上的纹路流转着,跟石头城子古城护城河里的水波似的,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这时候,正在石头城子古城巡查的民团弟兄们忽然发现,古城中央的老井周围冒起了白气,慈云寺和圆通观的方向也传来“嗡嗡”的响声,空气里那股子让人恶心的邪祟味儿淡了不少。“是林姑娘那边成了!”有人兴奋地喊起来,手里的家伙都攥得更紧了。
望月城的街道上,陈怀夏已经跟青铜面具人斗了几十回合。老马带着弟兄们退到祠堂门口,把归墟草粉末撒在地上,黑袍人一踩上去就打喷嚏,眼泪直流。
“往这边扔火药!”老马胳膊上的伤口用布条勒着,血还是往外渗,“把邪祟挡在影壁墙外头!”
狗剩子抱着根石柱,后背的血把柱子都染红了,却依旧死死顶着门板:“陈大哥咋还不回来?俺们快顶不住了!”话音刚落,“哐当”一声,门板被撞得往里凹了块。
陈怀夏被锁链缠住了胳膊,挣得肩膀生疼。“三年前你就该跟那些队员一样死在珠尔山!”青铜面具人使劲拽着锁链,把他往黑袍人堆里拖,“要不是你把地脉图藏起来,石头城子古城早就成了废墟!”
陈怀夏被拽得一个趔趄,忽然想明白了,这人肯定是当年的叛徒!是他把勘探队的路线卖给了巫神殿!
“是你把邪祟引到珠尔山的!”他红着眼吼道,腾出一只手去摸腰里的短刀,“你为了钱连弟兄们的命都卖!”
青铜面具人踩着他的膝盖,把他死死按在地上:“卖?我是选了明路!等巫神殿占了石头城子古城的地脉,整个拉林河两岸都是我们的天下,你守着那破城有啥用?”
申时的阳光穿过结界,在月凉谷的地上投下光斑。林嫚砚正盯着祭台上的三玉,忽然听见结界外头有脚步声,铜铃声“叮叮当当”的,越来越近。
她赶紧往石头后面躲,就见几个黑袍人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那个戴青铜面具的!他竟然丢下陈怀夏,直奔祭坛来了!
“好个丫头片子,竟然真把结界布起来了!”青铜面具人看着光墙,声音里带着狠劲,“可惜这破玩意儿护不了石头城子古城多久!”
他甩出锁链,“哐当”砸在结界上,光墙晃了晃,纹路暗下去不少。
林嫚砚心提到了嗓子眼,赶紧往祭台跑,把手按在血玉上。可血脉之力耗得太多,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光墙的亮度越来越暗。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陈怀夏的喊声:“嫚砚!俺来了!”
她回头一看,陈怀夏拄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跑过来,老马和狗剩子跟在后面,身上都带着伤,却跑得飞快。
“守住结界!别让他毁了石头城子古城的地脉!”陈怀夏捡起块石头就往青铜面具人身上砸。
“来得正好,省得我再跑路!”青铜面具人分出几个黑袍人拦他们,自己继续砸结界,“今天就让你们看着石头城子古城的地脉断在这儿!”
林嫚砚看着陈怀夏他们在结界外跟黑袍人厮打,看着青铜面具人的锁链一次次砸在光墙上,心里忽然涌起股劲儿。
她想起了谢家岗子的乡亲,想起了哥哥林砚临走前说“要护好古城”,想起了父亲日记里写的“地脉不断,古城不亡”。
手腕上的胎记忽然爆发出刺眼的光,林嫚砚感觉体内的暖流猛地炸开,顺着胳膊涌进血玉里。“守护者血脉,护我家园!”
她喊出声,祭台上的三玉突然一起发亮,光墙“嗡”地涨大,把整个月凉谷都罩得亮堂堂的。
一道光柱从祭台直冲云霄,接着化成无数光点落下来,黑袍人沾到光点就“滋啦”冒黑烟,转眼就没了影。
青铜面具人被光柱扫到,“啊”地叫了一声,锁链上的符文瞬间灭了,整个人被掀出去老远,面具“哐当”掉在地上,露出张满是疤痕的脸。
陈怀夏趁机冲上去,一锤砸在他后腰上。那人踉跄着爬起来,怨毒地瞪着他们:“你们赢不了……巫神殿的大军已经去黑石城了,那儿有通石头城子古城地脉的密道……”
他吹了声口哨,剩下的黑袍人突然自爆,炸起漫天烟尘。等烟散了,人早就没影了。
众人瘫坐在地上,看着结界慢慢稳定下来,光墙上的纹路跟石头城子古城护城河的水波连成一片,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林嫚砚走到陈怀夏身边,扶着他的胳膊:“你咋样?伤得重不重?”
陈怀夏摇摇头,望着石头城子古城的方向:“黑石城那条密道是关键,巫神殿肯定想从那儿挖地脉。”他握紧她的手,“咱们得赶紧去黑石城,绝不能让他们毁了古城。”
老马裹着伤口说:“俺们先回祠堂找些伤药,带上干粮就走。有这结界在,石头城子古城暂时安全,可黑石城那边……”
狗剩子看着祭台上的三玉:“有这三玉镇着,邪祟肯定不敢乱来。俺们去黑石城把密道堵上,看他们还咋破坏地脉!”
夕阳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们互相搀扶着往谷外走,身后的结界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像给石头城子古城罩上了层金钟罩。
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安稳。黑石城的密道藏在哪儿?青铜面具人说的大军有多少?最让人揪心的是,那人脸上的疤痕看着眼熟,他到底是谁?这些疑问像石头压在心里,让他们脚步匆匆,朝着黑石城的方向走去。石头城子古城的安危,还悬在刀尖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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