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在林嫚砚胸口突然炸出一声脆响，一道黑色纹路顺着玉身裂纹爬上来，烫得她猛地攥紧拳头。
城墙下的杜文武刚被红光掀翻在地，嘴角就挂着诡异的笑，眼神直勾勾盯着东南方。那里正有黑色光柱裹着邪风往石头城子古城墙扑，槐生“姐姐救姥姥”的哭喊混在风里，连空气里的硫磺味都被压得淡了几分。
“把这内奸捆牢！”李团长提着刀冲过来，脚牢牢踩住杜文武掉在地上的匕首，刀刃上还沾着林嫚砚胳膊上的血珠。
两个民团成员刚解下腰间粗布带，就见杜文武突然往地上啐了口黑血，嗓子里滚出狠声：“银面具大人说了，邪王殿仪式一成，整个石头城子都得成炼狱，你们谁也跑不了！”
林嫚砚胸口的血玉又烫了几分，红光从指缝里漏出来，压得玉身裂纹里的黑气缩了缩。她抬头看向光柱，里面竟伸出无数只漆黑的手，指甲尖泛着寒光，正抓着城墙砖缝往上爬。最前面那只手的袖口沾着黑泥，和沈含今早从老槐树下石缝里摸出的泥味一模一样，连颗粒大小都分毫不差。
“快给火墙添柴！”她抬手将血玉红光对准城墙，红光落在黑手上，立刻冒起“滋啦”的白烟，几只手瞬间化成灰。可光柱里的手还在往外冒，城墙上的民团成员已经往后退，硫磺火把的光在邪风里晃得厉害，像是下一秒就要灭。
巷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含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草纸：“嫚砚姐！这是从老槐树下石缝里搜出来的，上面写着‘光柱引邪手攻城墙，西溶洞守军弱’，是杜文武的笔迹！”
他喘着气往杜文武那边瞥了眼，“我之前去哨塔换岗，看见他往老槐树方向绕了圈，当时还以为他是去解手，现在才知道是在传信！”
杜文武听到“老槐树”三个字，挣扎得更凶，粗布带勒得他手腕发红：“你们别冤枉人！那纸不是我写的！是你们故意栽赃！”他声音发虚，眼神不敢看沈含，反而往西溶洞方向瞟。那里隐约有刀剑碰撞声，想来姜小电还在和黑袍人缠斗。
林嫚砚摸出怀里的黑石碎片，碎片在血玉红光里泛着淡红微光。
她突然想起方才血玉开裂时的画面：西溶洞养蛊场里，黑袍人正往陶罐里倒邪水，罐子里的蛊虫爬得密密麻麻，而陶罐旁放着个布囊，和杜文武腰间挂的一模一样。
“他在拖延时间。”林嫚砚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杜文武裤脚。那里沾的黑泥比早上更多，“西溶洞的黑袍人根本不是在缠斗，是故意示弱，想让咱们把守军调去城墙，他们好趁机去北溶洞动母石！”
李团长立刻转头喊：“赵老三！你带五个弟兄骑快马去西溶洞支援。注意，千万别去陶赖昭那边绕远路，直接从新安堡、沙流沟、半拉城子那边穿过去，从老鹰山脚下去西溶洞，能省不少时间！”
赵老三从人群里站出来，手里还握着杆长枪，应声时没半点犹豫：“放心，李团长！我们到了西溶洞就先摸情况，绝不让黑袍人钻空子！”他刚要转身，就被林嫚砚叫住。
“带上这个。”林嫚砚递过去一小块血玉碎片，“要是遇到邪雾，就把碎片放在火把上烧，能驱雾。”
赵老三接过碎片揣进怀里，挥了挥手，带着五个弟兄往马厩跑，马蹄声很快消失在巷口。
杜文武见计划被戳穿，脸色瞬间惨白，瘫在地上不再挣扎。
林嫚砚蹲下身，将血玉贴近他胸口，红光透过衣服渗进去，杜文武突然发出惨叫：“别碰我！银面具大人会杀了我的！”
“银面具人在哪？邪王殿仪式怎么破？”林嫚砚追问，指尖的血玉又亮了几分。可杜文武只是摇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神里满是恐惧，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城墙上传来一阵惊呼，林嫚砚抬头一看，黑色光柱里竟出现了姥姥的身影。她被两个黑袍人架着，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泪痕。槐生趴在姥姥肩膀上，还在哭喊“姐姐”，小手里攥着块破碎的血玉。那是姥姥早前给他的平安玉。
血玉在林嫚砚胸口剧烈发烫，裂纹又蔓延了几分，黑气几乎要冲破红光。她深吸一口气，将黑石碎片塞进怀里：“李团长，你守好城墙，我去光柱那边看看，姥姥和槐生在里面，我不能不管。”
“太危险了！”李团长急忙拉住她，“光柱里邪力那么强，你进去了怕是……”
“我不是只顾着家人，姥姥和槐生已经落在邪祟手里了，他们肯定会拿娘俩当筹码逼咱们撤防，到时候城墙一松，古城才真守不住。”林嫚砚眼神里满是护城的坚定，“姜小电在西溶洞牵制黑袍人，城墙有你坐镇，我去光柱那边既能护着姥姥和槐生，更能摸透银面具人的底细，这才是守住古城的正经法子。”
她转身看向杜文武，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告诉我邪王殿的位置，不光是救你娘，更是为了守住古城。古城没了，你娘在破庙里也躲不过邪祟，只有古城安了，你娘才能活。”
杜文武身体僵了一下，眼眶瞬间红了，却还是把头扭向一边。
林嫚砚没再逼他，抬手理了理衣襟，攥紧血玉往光柱走。邪风越来越大，吹得她头发散乱，可脚步没停。光柱里姥姥的身影越来越清，她能看到姥姥正对着她摇头，像是在让她别过来。
刚走到光柱边缘，一股吸力就往她身上扯。血玉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将她整个人裹住，吸力瞬间弱了几分。
她抬头往里看，光柱中心有个黑色漩涡，姥姥和槐生正被往漩涡里拖，漩涡旁站着个穿黑袍的人，脸上戴着银面具，手里握着根缠黑丝线的法杖。
“林嫚砚，你果然来了。”银面具人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把血玉交出来，我放了你姥姥和槐生，不然他们会被漩涡吸进邪王殿，永远也出不来。”
林嫚砚握紧血玉没说话。她知道银面具人不会守信，可看着姥姥和槐生在漩涡旁挣扎，心还是像被揪着疼。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姜小电带着几个弟兄往这边赶，马身上沾着不少尘土。显然是从西溶洞抄近路回来的。
“嫚砚！别信他的话！”姜小电翻身下马，手里还提着个被绑住的黑袍人，“我们抓住这家伙，他招了，邪王殿仪式需要血玉才能成，银面具人根本不会放姥姥和槐生！他还说，陶赖昭码头和北溶洞的炸药，都是按‘时辰引信’装的，过了未时没引爆就会自动失效！”
银面具人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抬手就要把姥姥和槐生往漩涡里推。
林嫚砚立刻将血玉红光对准他，红光像道利剑刺过去。银面具人慌忙举法杖抵挡，黑丝线和红光撞在一起，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光柱剧烈晃动起来。
姥姥趁机推开身边的黑袍人，抱着槐生往林嫚砚这边跑。刚跑几步，就被另一个黑袍人抓住胳膊。
林嫚砚刚要冲过去，姜小电已经挥刀砍向那黑袍人，刀刃上的红光将人击倒在地。
“快带姥姥和槐生离开！”姜小电大喊，转身又和其他黑袍人缠斗。
林嫚砚赶紧跑过去，拉住姥姥和槐生的手就往城墙附近跑。血玉红光始终裹着他们，邪风再也近不了身。
回到城墙下，李团长立刻让人递上热姜汤。姥姥喝了口，刚要说话就捂着胸口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林嫚砚急忙扶住她：“姥姥，您怎么了？是不是被黑袍人伤着了？”
姥姥摆了摆手，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布包，布包上沾着暗红污渍：“这是银面具人放我身上的，他说这是‘引魂囊’，里面装着北溶洞失踪的民团弟兄魂魄。他还说，要是你不交出血玉，这些魂魄会被漩涡吸走，永远投不了胎。”
林嫚砚接过布包，入手冰凉，里面像是有东西在动，隐约能听到细碎的呜咽声。她捏紧布包，抬头看向光柱。银面具人还在和姜小电缠斗，嘴角却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原来他不止用姥姥和槐生当筹码。
槐生突然拉了拉林嫚砚的衣角，小声说：“姐姐，我刚才在光柱里，看到杜文武叔叔的娘了，她被关在陶赖昭城外的破庙里，离北溶洞也就七八里地，身边围着好多蛊虫。”
林嫚砚心里一动，转头看向杜文武。
杜文武听到这话，肩膀颤抖起来，终于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银面具人的法杖，杖头是用邪王殿的‘镇邪石’做的，毁了杖头他邪力就会大减。仪式要在月圆之夜子时进行，阵眼在黑风谷半山腰，从这儿过去得走山道，比去陶赖昭还远几里地。要是能在子时前找到阵眼，泼上艾草和硫磺煮的水，仪式就会暂时失效。”
远处突然传来巨响，西溶洞方向冒出黑烟。姜小电匆匆跑回来，脸上满是焦急：“不好了！西溶洞的黑袍人是故意引我们过去，还在溶洞里埋了炸药！好在咱们派去的弟兄反应快，从后山小路绕走了，就是受了点轻伤！”
林嫚砚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就见银面具人突然大笑：“林嫚砚，你以为你们赢了？西溶洞的炸药只是开胃小菜，我早让人在陶赖昭码头和北溶洞母石附近埋了炸药！只要我吹哨子，整个石头城子都会变成火海！”
他从怀里摸出个青铜哨子，刚要放嘴边，林嫚砚就将黑石碎片扔了过去，碎片正好击中他手腕，哨子“当啷”掉在地上。姜小电趁机冲过去，挥刀砍向银面具人的法杖，“咔嚓”一声，杖头被砍下来，黑丝线瞬间消散，银面具人发出惨叫，踉跄着后退几步。
林嫚砚赶紧捡起哨子，转头对李团长说：“你派两队人，一队骑快马去陶赖昭码头；另一队去北溶洞，避开黑袍人眼线。务必在未时前找到炸药，黑袍人说过，过了未时引信会失效。我和姜小电盯着银面具人，姥姥和槐生就拜托你安排人送到玉器古巷去，也方便接应去破庙救杜文武娘的人。”
李团长立刻分派人手：“老马，你带三个弟兄去陶赖昭码头；老王，你带三个弟兄去北溶洞。剩下的人跟我护着老人和孩子回玉器古巷，路上注意警戒！”
安排妥当后，李团长带着人护着姥姥和槐生往城门内走。
林嫚砚握紧血玉，和姜小电一起逼近银面具人。银面具人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不甘：“就算你们找到炸药，救了杜文武的娘，也没用！月圆之夜一到，邪王殿大门还是会打开，到时候你们都得死！”
林嫚砚冷笑一声：“那可不一定。你忘了，我们还有黑石碎片和血玉。而且杜文武已经把仪式阵眼的位置告诉我们了，黑风谷虽远，我们骑快马过去，肯定能在子时前赶到。”
她说着，从怀里摸出沈含找到的草纸，“你以为杜文武传的信是真的？其实我们早怀疑了，这张纸上写的根本不是‘西溶洞守军弱’，而是你在银面具里藏了‘护心镜’的秘密。你以为护心镜能挡刀枪，却挡不住血玉的红光，对吧？”
银面具人脸色大变，下意识摸了摸面具。
林嫚砚眼神一凛，这动作她太熟悉，当年在圆通观跟玄机子斗的时候，这邪道每次慌神都会摸向领口的符纸，如今不过是换成摸面具。
她趁机将血玉红光对准面具缝隙，红光直直刺进去，银面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面具“哐当”掉在地上。露出那张满是阴鸷的脸，不是玄机子是谁！
“果然是你！”林嫚砚声音发冷，“上次让你跟着游方医跑了，这次还敢戴着面具混进来，真当我们忘了你在圆通观布邪阵的勾当？”
“是你！”姜小电又惊又怒，“你不是说要帮玄通道长整理符箓吗？怎么会戴着银面具搞鬼！”
玄机子抹了把脸上的血，冷笑着说：“玄通道长那老东西早就被我瞒在鼓里！巫神殿给了我邪力，只要帮着完成仪式，石头城子的地脉就是我的！你们这些守玉人，根本挡不住邪王殿开门！”
他突然从怀里摸出个黑木令牌，就要往地上摔。林嫚砚眼疾手快，立刻将血玉红光对准他手腕，红光将令牌击飞。
姜小电趁机冲过去，将玄机子按在地上，用绳子捆了起来，还特意把他手腕反绑在身后，防止他再动歪心思。
就在这时，去陶赖昭码头的老马派人回来报信：“李团长不在，跟嫚砚姐说！陶赖昭码头的炸药找到了，可里面的引信被改了，不是按时辰来的，是按‘血玉震动’触发！只要血玉离码头半里地内有大的红光波动，炸药就会炸！”
林嫚砚心里一沉，刚要说话，就见被捆在地上的玄机子突然笑起来：“晚了！北溶洞的炸药也装了同款引信！你敢用血玉护人，就等着炸；不敢用，邪王殿开了门，你们照样活不成！”
林嫚砚攥紧血玉，看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又看了眼被捆在地上的玄机子，突然想起杜文武说的黑风谷阵眼。
要是现在去黑风谷，就得带着血玉，可北溶洞和陶赖昭的炸药又会被触发；要是不去，月圆之夜邪王殿大门打开，整个石头城子都会遭殃。
姜小电也看出了难处，压低声音问：“嫚砚，现在怎么办？要不咱们先把玄机子带回去，让玄通道长问问，说不定能撬开他的嘴，问出解除引信的办法？”
林嫚砚还没说话，就见玄机子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她刚要上前，就见玄机子嘴角流出黑血，眼睛翻白。竟是咬碎了藏在牙里的毒囊，没了气息。
风突然变大，城墙下的硫磺火把灭了好几支。林嫚砚抬头看向西南，几十里外的老鹰山方向，隐隐有黑气冒出来，离月圆之夜还有不到三个时辰。
她攥着血玉，思考着：玄机子死了，解除引信的线索断了，可黑风谷的阵眼还得去，这一步不管怎么走，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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