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观三清殿内,香炉里的残香,还冒着细烟。
林嫚砚攥着那片写有“古城遇袭,阿禾姥姥被掳”的黑树叶,指腹都蹭出了红印。胸口的血玉像是感应到她的慌,泛着冷意贴在衣襟上。
剑霄道长刚从前墙里侧走回来,道袍上沾着箭羽的断茬:“黑袍人退了些,但还在山脚下晃,看那样子是想耗着咱们。”
伏魔无痕端着个木盘进来,盘里放着三炷檀香、一张黄纸和一小碗清水,轻轻放在神像前的供桌上:“现在这局面,只能求菩萨指条明路了。你前番遇险时,菩萨不是没给过警示,这次说不定也能显灵。”
林嫚砚抬头看向供桌上的观音像,像前的烛火忽明忽暗,映得她眼底的红血丝更明显。她深吸口气,拿起檀香凑到烛火上,火苗舔着香头,很快燃起淡青色的烟。
“菩萨若能听见,”林嫚砚将檀香插进香炉,烟雾袅袅缠上她的指尖,“求您指个准信,黑松林的队员困在哪,沼泽的暗路怎么走,还有石头城子古城的百姓,能不能平安。我林嫚砚若能守住家园,日后定日日焚香,供奉不绝。”她说完,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抵在额前,连呼吸都放轻了。
殿外的风突然裹着松针吹进来,香炉里的烟没像往常那样散,反而拧成一道浅金色的线,绕着林嫚砚胸前的血玉转了两圈。血玉猛地烫了下,她惊得睁开眼,就见那道金线突然飞起来,落在供桌的黄纸上。
纸上原本空白的地方,慢慢显出墨色的纹路,左边画着个尖顶木屋,旁边写着“黑松林废屋,俘者囚此”;右边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标注“沼泽北暗渠,通对岸,避哨”,最底下还有行小字:“玄通道长携符往,可解烟毒”。
林嫚砚伸手去碰黄纸,指尖刚碰到纹路,纸就微微发烫,像是有灵气在里面跳。
她激动得声音都发颤:“是寻踪符!菩萨真的显灵了!”
伏魔无痕和剑霄道长赶紧凑过来,看着纸上的图案,都松了口气。
剑霄道长摸着胡须说:“这符上的路子我知道,黑松林那废屋是早年巡山的老据点,沼泽北的暗渠听说过,就是没人找着入口,现在有了指引,就好办多了。”
林嫚砚立即让人去叫玄通道长,没半柱香的功夫,玄通道长就拿着个布包,和云松道长一同走过来了,包里装着他常用的符纸和罗盘。
“道长,”林嫚砚把寻踪符递过去,“菩萨指引您带符去黑松林,先救被俘的队员,再绕去沼泽暗渠找姜小电队。伏魔住持配了解毒的药汤,您带上,能解黑松林的毒烟。”
玄通道长接过符,对着光看了看,点头道:“这符上的灵气足,是真的神助。我带望江崖古城民团的团员程太任和陶小飙去,他俩是民团里最机灵的,能帮着探路。我们换上粗布衫,用避尘符藏着气息,黑袍人未必能发现。”
伏魔无痕已经把药汤装在三个竹筒里,递给他:“这药汤半个时辰喝一口,能压毒烟的劲儿。你们从狼窝屯那边的小路走,那是我早年采药踩出来的,能直接绕到黑松林西侧,避开黑袍人的哨卡。”
林嫚砚又叮嘱:“救了人就赶紧往沼泽去,别恋战。栖云观这边我守着,再让狼窝屯的哨卡盯着卖货郎,他要是再传信给项空城,咱们也好早有防备。”
玄通道长应下,把符折好揣进怀里,带着程太任和陶小飙去准备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出了观门,林嫚砚又拿起那片黑树叶,心里还是揪着,阿禾姥姥还在昆仑墟,可现在连救援队员都没找全,根本抽不出人手去邪王殿,只能先盼着寻踪符能让队员们早点脱险,再做打算。
中午的日头,刚过头顶,玄通道长三人已经到了狼窝屯的后山。程太任背着布包,里面装着药汤和干粮,陶小飙手里拿着把柴刀,边走边砍挡路的荆棘。玄通道长走在最前面,手里捏着张避尘符,符纸点燃后,淡淡的白气裹着三人,连脚下的草叶都没怎么动。
“前面就是黑松林的边儿了,”玄通道长压低声音,“你们听,能听见黑袍人的说话声。”
三人趴在坡上往下看,林子里的淡绿毒烟还没散,几个黑袍人背着弓箭,正围着废屋转圈,嘴里还骂骂咧咧:“里面的人再不开门,等会儿就泼毒水,让你们烂成泥!”
玄通道长对程太任和陶小飙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在坡上等着,自己则贴着树干,慢慢往废屋挪。避尘符的白气真管用,毒烟绕着他走,巡逻的黑袍人擦着他身边过,都没察觉。
到了废屋窗边,玄通道长听见里面有铁链响,还有人咳嗽。他从怀里摸出枚迷魂符,顺着窗缝扔进去,没一会儿,里面就没了动静。
他推了推窗户,没锁,轻轻跳进去,就见三个黑袍人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张大坤和另一个被俘的队员被铁链锁在柱子上,脸色发白,看见他进来,都愣了。
“别出声,”玄通道长赶紧掏出药汤,给他们灌了几口,“我是来救你们的,赶紧跟我走。”
刚解开铁链,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玄通道长赶紧把两人按在门后。
进来的是个黑袍人,手里拿着个黑陶罐,刚进门就被玄通道长一掌劈在脖子上,倒了下去。
“快,”玄通道长把黑袍人的衣服扒下来,让张大坤他俩换上,“咱们混出去。”
三人刚出屋,就见坡上的陶赖昭古城民团团员程太任在招手,赶紧猫着腰往坡上跑。
还没到坡顶,就听见树林里有人喊:“玄通道长!”
玄通道长回头一看,是陈怀夏带着沈含和裴二愣,手里还拿着长矛。“你们怎么在这儿?”玄通道长又惊又喜。
陈怀夏喘着气说:“我们突围后就躲在林子里,等着救援。黑风带了三十多人,还在围堵李团长的队,你们赶紧跟我们走,不然等他们发现看守没了,就麻烦了。”
玄通道长点头,带着张大坤他们,跟着陈怀夏往沼泽的方向撤。
望江崖古城的杂货铺里,卖货郎正坐在柜台后算账,眼睛却时不时往门外瞟。他徒弟从外面跑进来,满头是汗:“师父,我去栖云观附近瞅了,就见一个僧人带着两人往黑松林走,好像挺急的,说不定是去救援的。”
卖货郎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从柜台底下摸出张纸条,写道“民团派僧人带两人往黑松林,疑为救援,速加派兵力”,又从暗格里拿出块黑布,包着纸条递给徒弟:“你别直接去昆仑墟,把这个交给山口的黑袍人哨探,让他们转交给项总首领。要是遇见生人,就说是砍柴的,别露了马脚。”徒弟应下,揣着纸条就跑了。
下午三点,项空城正在邪王殿里喝茶,银面具人拿着纸条进来,递给他:“总首领,卖货郎的徒弟送来的,说民团派了僧人去黑松林救援。”
项空城接过纸条,看完后“啪”地把茶杯摔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黑风是吃干饭的?连个黑松林都守不住,还让民团的人钻了空子!”
他转身对银面具人说:“你带二十人去黑松林,把黑风的巡逻队换下来,给我看好废屋和周边的路,遇见那个僧人,直接杀了,别让他坏了我的事!”
银面具人刚要走,项空城又喊住他:“再让赵玄邪把邪水潭的毒水多运些去沼泽,把北边的暗渠入口堵上。姜小电队要是从暗渠跑了,我唯你们是问!”
银面具人应着,快步出去了。
项空城站在殿里,看着墙上的地图,手指重重按在石头城子古城的位置:“林嫚砚,你以为求神拜佛就能破我的局?我倒要看看,你的队员能撑到什么时候!”
黑松林里,李团长正靠在树上歇着。毒烟散了些,队员们终于能喘口气,受伤的两人喝了点水,脸色也好看了些。郑三营突然指着树林深处:“团长,你看,那边有黑影在动,会不会是咱们的人?”
李团长赶紧按住他:“别声张,再看看。黑袍人说不定设了圈套,等着咱们上钩。”
正说着,远处传来号角声,李团长心里一沉,黑袍人加派兵力了。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一群黑袍人骑着马过来,领头的戴着银面具,手里拿着长刀,对着原来的巡逻队喊:“你们都撤下去,这里交给我们!”
原来的黑袍人不敢多话,灰溜溜地走了。
新的巡逻队更严,不仅走得勤,还带着两条猎犬,狗鼻子在地上嗅来嗅去,差点就搜到李团长他们藏身的地方。
“这下麻烦了,”李团长小声说,“黑袍人带了狗,避尘符也未必能藏住。只能盼着玄通道长他们能快点找到姜小电队,再回来救咱们。”
队员们握紧手里的刀,都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些巡逻的黑袍人,眼里满是警惕。
沼泽这边,姜小电队已经快撑不住了。粮食早就没了,队员们只能啃树皮,喝草叶上的露水。
姜小电拿着望远镜,盯着沼泽北边的芦苇丛,突然喊:“你们看,那片芦苇的方向不对!风是往南吹的,可芦苇是往北倒的,下面肯定有东西!”
钱学忠拿起弓箭,对着芦苇丛射了一箭,箭杆落地后,从泥土里渗出来点清水,顺着芦苇根往沼泽里流。
“是暗渠!”姜小电一下子站起来,“下面有暗渠,能通到对岸!”他让队员用长矛拨开芦苇,果然露出个半掩的洞口,够一个人钻进去,里面黑漆漆的,能听见水流声。
“我先下去探探,”程太任自告奋勇,腰上系着藤蔓,手里拿着火把,慢慢钻进洞口。姜小电和队员们在上面等着,心里都揪着。
半个时辰后,藤蔓突然晃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姜小电激动地说:“能走!程太任说里面的水不深,能通到对岸!等他回来,咱们就分批钻进去,避开黑袍人的哨卡!”
可他们没看见,远处的树林里,赵玄邪正带着几个黑袍人,扛着黑陶罐往这边来。罐口飘着淡绿的烟,是邪水潭的毒水。
“首领说了,把暗渠入口堵上,”赵玄邪冷笑,“姜小电队要是想从这儿跑,就让他们喝够毒水,烂在里面!”
栖云观里,林嫚砚正站在观门的哨卡旁,看着远处的黑松林。狼窝屯的哨探刚送来消息,说卖货郎的徒弟往昆仑墟方向去了,应该是给项空城传信。
“看来项空城很快就会知道玄通道长去了黑松林,”林嫚砚心里想着,“不知道玄通道长他们能不能赶在黑袍人加派兵力前,找到姜小电队。”
正想着,就见小尘从观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个东西:“林姑娘!你看这个!刚才在观后的草丛里发现的,像是个令牌。”
林嫚砚接过来一看,是块黑色的木牌,上面刻着个“项”字,边缘还沾着点邪水潭的毒水痕迹。她心里一紧,这令牌肯定是黑袍人留下的,他们说不定早就摸过观后的情况,要是玄通道长他们没走成,或者在沼泽遇到赵玄邪的毒水,后果不堪设想。
她攥着令牌,胸口的血玉又开始发烫。
远处的天空渐渐暗下来,黑松林和沼泽的方向,都没传来任何消息。林嫚砚不知道,玄通道长他们已经到了沼泽的暗渠入口,正准备进去找姜小电队,而赵玄邪带着毒水,离入口只有半里地了。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废屋那边,银面具人发现看守没了,已经带着猎犬,往沼泽的方向追过来,眼看就要追上陈怀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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