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微弱的回声,在数据海洋的深处找到了第一个共鸣的节点——一个名叫陈默的少年。
连续第三个夜晚,陈默从冰冷的地板上惊醒,右手食指的关节因过度用力而隐隐作痛。
他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看到书桌上又多了一张纸,上面用他自己的笔迹,写着同一句扭曲而潦草的话:“第七协议密钥已转移至b区通风井。”
前两晚,他以为是噩梦,把纸条撕碎冲进了马桶。
但第三次,一种无法抑制的寒意和好奇心攫住了他。
这不是梦,更像是身体被某个看不见的东西操控了。
b区,不就是他所在学校的区域划分吗?
第二天放学,陈默没有回家,而是绕到了学校那栋几乎废弃的旧教学楼后。
地下室的入口被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锁着,但旁边的气窗早就破了。
他毫不费力地钻了进去,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扫过一排排布满蛛网的陈旧管道。
他按照管道上的模糊标记,找到了标着“b”区的总管道。
在那根最粗大的管道下方,有一个不起眼的方形通风口,栅格上积着厚厚的灰。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
他伸手拨开灰尘,在管道与墙壁的夹缝里,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
他用力将其拽出,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锈蚀铁盒。
盒子没有锁,他用指甲抠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老式的黑色磁卡。
磁卡上贴着一张发黄的标签,用褪色的墨水写着三个字符:“L07残片”。
陈默吓得差点把铁盒扔掉。
这不是恶作剧,这是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秘密。
他不敢报警,更不敢告诉任何人。
一种本能的恐惧告诉他,这东西会带来天大的麻烦。
他手忙脚乱地将铁盒和磁卡塞进书包,逃离了地下室。
回到家,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越想越怕。
最后,他想到了一个自认为聪明的办法:把麻烦扩散出去。
他用母亲淘汰的旧手机拍下磁卡的照片,小心翼翼地裁剪掉自己的手指,然后通过街边的自助打印机,将照片连同一个匿名的二维码打印了几十份传单。
深夜,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像个幽灵一样穿梭在社区里,将这些传单悄悄塞进一户户人家的信箱。
两天后,姚姗姗在流浪动物收容站给猫咪们分发猫粮时,从自己的信箱里抽出了这张奇怪的传单。
她本以为是寻常的广告,但当她的目光落在传单上那枚黑色磁卡的照片和“L07”的标签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周围猫咪的叫声仿佛在迅速远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三个字符。
L07,这个编号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许多年前,她和“他”一同参与的“听风者”项目的测试代号。
那个项目旨在捕捉和解析人类濒死前的脑电波,试图从中找到意识残留的证据。
项目因一次惨烈的事故而被强行终止,所有资料封存,所有参与者都签下了终身保密协议。
而“他”,就死在那场事故里。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张传单的出现,意味着有人找到了被隐藏起来的密钥残片。
按照规定,她应该立刻上报,让专门的机构来处理。
但她没有。
她看着照片,仿佛看到了“他”在事故发生前冲她微笑的样子。
她将传单仔细折好,放进口袋。
她没有销毁它,也没有上报。
下班后,她骑上自己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一路向西,朝着城市边缘那片早已荒废的区域骑去。
那里是“听风者”项目曾经的所在地——一所废弃的心理干预中心。
倒塌的围墙和疯长的野草也没能阻挡她的脚步。
她凭着记忆,在主楼后方的一片瓦砾堆里,找到了那口被水泥板虚掩着的废弃通风井。
这正是图纸上标记的紧急销毁通道。
她撬开水泥板,一股陈腐的冷风吹出。
她拿出那张传单,再次确认了磁卡的样式。
然后,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磁卡。
这枚磁卡是她当年偷偷藏下的,是“他”交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
她将磁卡缓缓插入通风井内壁一道不起眼的缝隙深处。
伴随着一声微弱的“咔哒”声,磁卡被完全吞没。
姚姗姗蹲在井口,对着深不见底的黑暗轻声说:“不是为了重启,是为了不让你白死。”
几乎在同一时刻,城市的另一端,退休教师李素芬正在阁楼里整理旧物。
她翻出了一个硬壳封面已经泛黄的日记本。
这是十几年前,她做护工时照顾过的一个脑损伤患者留下的。
那位患者几乎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每天只是沉默地在本子上写画。
出院时,家属嫌晦气,便将这本日记留给了她。
李素芬戴上老花镜,翻开日记。
里面没有连贯的句子,全是零散的诗句和毫无规律的数字组合。
比如,“月亮沉入海底,鱼群开始歌唱”,后面跟着一长串“113.204.88.91”。
她看不懂其中的意义,只觉得那人的字迹里透着一种挣扎。
出于多年的习惯,她将这些奇怪的内容工工整整地抄录了一份,准备寄给社区的读书会,看看有没有人能解读这些像密码一样的文字。
这份复印件几经辗转,最终被送到了顾小北的手中。
顾小北是社区里有名的“闲人”,每天只爱在自家的小菜园里摆弄花草。
他收到复印件时,正在给番茄浇水。
他靠在篱笆上,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起初,他只觉得这些文字莫名其妙,但当他看到那一串串数字时,眼神却陡然锐利起来。
他放下水壶,快步走回屋里,在电脑前坐下。
他将那些数字输入一个特殊的比对程序。
几秒钟后,屏幕上弹出的结果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数字,分明是一个个已被弃用的“流动记忆”节点的Ip地址段。
所谓“流动记忆”,是比“听风者”更早期的意识上传实验,传说有一位早期穿越者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用最后残存的思维碎片,在网络的荒原里留下了一幅导航图。
这本日记,就是那幅地图。
而在市档案馆的地下深处,周晚晴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
b区地下储藏室的“w9”磁带机突然停止了运转。
这台老旧设备负责备份最重要的一批历史数据,按理说不该出问题。
她立刻赶了过去,发现机器确实停了,但自检程序显示,编号为“w9”的带子完好无损。
她皱着眉打开了机器外壳,仔细检查内部结构。
在电源模块的背后,她发现了一个不属于原始设备的东西——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信号发射器,上面的指示灯正在有规律地闪烁。
它被巧妙地接在数据读取的线路上,正持续向外发送着一段加密音频。
她的第一反应是切断总电源,这是最安全的操作。
但就在手指即将按上开关的瞬间,她犹豫了。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让她想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什么。
她反而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接入了发射器的调试端口。
复杂的解码程序运行了几分钟后,结果呈现在屏幕上。
没有图像,也没有文字,只有一段音频波形图。
她戴上耳机,按下播放。
耳机里传来的,不是音乐,也不是对话,而是上百段、上千段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呼吸声。
有的平稳,有的急促,有的微弱,有的沉重。
这些呼吸声被按照一种极其复杂的节奏排列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首闻所未闻、却又无比悲伤的无声安魂曲。
就在那天晚上,全国数十个城市里,那些早已被遗忘在老旧小区楼顶的公共广播系统,仿佛被一个无形的指令同时唤醒。
它们不再播放新闻或通知,而是不约而同地开始播放那段由无数呼吸声组成的合奏。
沉静的呼吸声在夜空中回荡,既诡异又庄严。
许多居民被这奇怪的声音吸引,纷纷走出家门,困惑地抬头望向楼顶生了锈的喇叭。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拉着母亲的衣角,仰头问:“妈妈,他们在说什么?”
母亲侧耳倾听了许久,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回答道:“他们在说,‘我还在这里’。”
而在城市无数监控画面的死角,一栋废弃高楼的天台上,一个穿着宽大黑袍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狂风吹动着他的袍角,他摊开手掌,掌心是一枚因高温而熔毁变形的控制戒指残片。
他凝视着这枚残片,仿佛在告别一个旧的时代。
然后,他缓缓松开手指,任由那枚残片被风卷走,坠入城市的万家灯火之中。
一个覆盖全球的信号已经发出,不再是微弱的回声,而是一声清晰的宣告。
那些坐在权力顶端,自以为掌控着一切规则的看不见的观察者们,无论身在何处,都接收到了这个无法再被忽视的讯息。
游戏规则被强行改写,现在,轮到他们做出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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