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轩抱着姜舒拐过街角时,煤炉的红光先映入眼帘。
李奶奶正蹲在泥地上拨弄着炭块,火星噼里啪啦地炸开,映得她脸上的皱纹如同裂开的老树皮。
“舒丫头!”老人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袖口沾着黑灰,“可算回来了——”话还没说完,目光扫过嬴轩怀里的小丫头,突然哽咽住了。
姜舒不知何时醒了,小脑袋从嬴轩肩头探出来,眼睛里还带着困意:“李奶奶,我带公子来给爷爷送米和肉……”
李奶奶的手在围裙上搓了又搓,枯瘦的指节泛着青白。
她凑近看了看姜舒沾着糖渣的嘴角,又抬头望向嬴轩,眼眶慢慢红了:“公子心地善良……可舒丫头她爷爷……”
嬴轩心头一紧。他分明听见老人尾音颤抖,像被风吹断的草茎。
“李奶奶你说什么呢!”姜舒突然从他怀里挣脱下来,小短腿啪嗒啪嗒地往巷子深处跑去,“爷爷肯定在等我!他昨天还说,等舒丫头讨到糖,要给我烤红薯吃……”
破瓦巷第三间棚子的门帘被风掀起一角。
嬴轩追上去时,正看见姜舒扑在稻草堆上,怀里抱着一具盖着破棉被的躯体。
她的小拳头捶打着那团硬邦邦的被子,声音越来越尖锐:“爷爷!你别装睡!舒丫头带糖回来了,可甜可甜的糖……”
腐木的霉味混杂着刺鼻的药渣味涌入鼻腔。
嬴轩蹲下身,轻轻掀开被角——姜大山的脸青得像一块冻硬的腌菜,嘴唇裂开了血口,枯瘦的手还攥着半块发黑的药渣。
“昨儿后半夜走的。”
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嬴轩转头,看见一个佝偻的老卒。
那人左脸有道刀疤,从额角斜劈到下颌,右肩明显塌着,像是旧伤没养好。
他手里攥着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碗底还粘着几粒米。
“刘全,前将军蒙恬麾下什长。”老卒一瘸一拐地走进来,靴底碾过地上的碎药渣,“和老姜头是同营的,他腿伤发作的那晚,是我背他去医馆……”他突然笑了,刀疤跟着扭曲,“医馆说要五贯诊金,老姜头摸出半贯铜钱,说那是舒丫头攒了三个月的鸡蛋钱……”
姜舒还在哭,小身子抖得像一片秋叶。
她把脸埋在爷爷胸口,沾着糖渣的嘴角蹭在老人灰败的衣襟上:“爷爷骗我……说好要等舒丫头长大,穿新衣裳……”
嬴轩喉咙发紧。
他想起方才姜舒吃桂花糕时的笑容,那么甜的笑容,此刻却碎在这漏风的破棚子里。
他伸手摸向姜舒的后颈,触手一片冰凉,像摸着一块浸了水的石头。
“后来呢?”他声音低沉地问道。
刘全的手指抠进陶碗沿,指节泛白:“后来老姜头把舒丫头托付给我,说让我带她去讨口饭吃。可我这把老骨头……”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在陶碗里,“我当年在北方守边,和匈奴人拼刀的时候,想着咱大秦的兵,妻儿老小总该有口热饭吃……可如今?”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膛狰狞的箭疤,“这疤是替蒙将军挡的,可蒙将军被调走了,咱这些老兵的抚恤文书……”
“被贪了。”嬴轩接口说道。
他看见刘全怀里露出半截泛黄的帛书,边角有重重叠叠的朱印,“从县尉到典史,再到咸阳宫的少府丞,每层都要抽三成。老姜头的抚恤银本该是一百二十贯,到他手里只剩十二贯——”
“公子怎么会知道?”刘全猛地抬头,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光。
嬴轩没有回答。
他想起三日前微服私访时,在城南酒肆听到的闲谈:“听说少府新换了管账的,连死人的钱都敢扣。”“嘘,那是赵中车府令的人……”此刻再想起赵高递来的那盏茶,茶里飘着的龙涎香突然变得刺鼻。
“爷爷是没钱买药才……”姜舒抽噎着抬头,脸上的泪把糖渣冲成两道白印,“对不对?”
刘全的喉结动了动,终于点了点头。
姜舒突然跳起来,抓起墙角的药罐砸向地面。
陶片飞溅,褐色的药汁在泥地上蜿蜒,像一道凝固的血。
“他们都是坏人!”小丫头尖叫着,指甲抠进嬴轩的衣袖,“公子不是说要给爷爷熬粥吗?爷爷都喝不上……”
嬴轩蹲下来,把她颤抖的小手包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那双手的温度正在流失,像一块被雪水浸透的炭。
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浮现,淡金色的光映得姜舒的泪痣发亮:
【连环任务:被遗忘的英雄】
任务目标:彻查咸阳城近三年战死将士抚恤银贪墨案,为至少百名受害者正名
任务奖励:战神枪法残卷(可进阶)、玄铁重剑(绑定)
任务风险:触发既得利益者反扑,宿主当前武力值(F级)存活概率<30%
“我接。”嬴轩在心底默念。
他望着姜舒沾着药汁的小脏手,想起她吃桂花糕时眼睛弯成的月牙——这样的光,不该被人碾碎。
“刘叔。”他转向老卒,“明日辰时,带所有拿不到抚恤的老兵去羽轩阁。我要听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每枚军功章的故事。”
刘全的刀疤抖了抖。
他突然单膝跪地,粗糙的手掌按在泥地上:“公子可知,那些吃抚恤银的人,背后是……”
“是赵高,是胡亥,是躲在朱门里啃人骨头的豺狼。”嬴轩打断他,指尖轻轻抚过姜舒汗湿的发顶,“可豺狼越凶,越说明他们怕了——怕有人记得这些拿命护过大秦的人。”
巷外突然传来梆子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的吆喝声撞进棚子,惊得梁上的老鼠窜进墙洞。
李奶奶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蓝布包:“舒丫头,这是我存的最后半袋面……”
姜舒扑进老人怀里,哭声闷在蓝布里。
嬴轩站起身,虎符在腰间硌得生疼。
他望向棚子外的夜空,咸阳宫的飞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柄倒悬的剑。
“臧塔。”他唤来侍从,“把米和肉留给李奶奶,再取两床新棉被。”又转向赵云,“去太医院请最好的医正,天亮前到羽轩阁——”他顿了顿,低头看向还在抽噎的姜舒,“带个会哄小娃的嬷嬷。”
赵云握剑的手紧了紧。
他望着嬴轩被月光拉长的影子,突然想起方才系统面板亮起时,那抹淡金色的光映在公子眼底,像淬了火的剑刃。
“公子。”刘全突然扯住他的衣摆,“老卒有句话……”他浑浊的眼里泛起水光,“这些年,我们不是没想过告御状。可状纸递到咸阳宫,就像扔进了无底洞……”
“这次不会了。”嬴轩弯腰把姜舒抱起来,她的小脑袋又靠在他肩上,哭累了的呼吸轻得像一片羽毛,“因为有人要醒了。”
西市的风卷着煤渣打在脸上,有点疼。
嬴轩望着远处咸阳宫的灯火,摸了摸袖中发烫的系统面板。
他知道从今夜起,自己脚下的路会铺满荆棘,但他更清楚——
那些被碾碎的光,该重新亮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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