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门的“退朝”二字尾音还挂在殿梁上,嬴轩突然抬手按住腰间剑鞘。
青铜吞口兽的獠牙硌得掌心发麻,他能清晰听见系统面板在袖中震动的轻响——【当廷质问】任务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从30%跳到50%,最后停在80%。
“且慢。”他这一声不大,却像一根细针扎进沸油里。
正欲转身退下的官员们脚步顿住,连秦始皇扶着龙案起身的动作都缓了缓。
范中刚跨出两步,绣着云纹的皂色官靴尖儿悬在丹墀上,被这声喊得后颈发寒。
嬴轩手指在剑镡上一推。
“噌——”
青锋出鞘三寸,寒光刷地掠过范中的鬓角。
老臣的灰白发丝被剑气削断两根,轻飘飘落在他玄色朝服前襟,像两滴未干的墨。
殿内抽气声此起彼伏。
胡亥的玉佩“咔”地裂了道细纹,赵高的帕子绞成了麻花,连李斯扶着柱础的手都在发抖——谁不知道六公子往日最是荒唐,今日这剑锋却比咸阳城腊月的雪还冷。
“范大人急着走什么?”嬴轩握着剑柄的指节泛白,系统面板在袖中发烫,那些被他昨夜用罗网密探换来的罪证正化作数据流在眼底闪过,“昨日未时三刻,令郎范承嗣在西市当街纵马,撞死卖菜翁王二牛。王妻跪在京兆尹府前哭了整夜,您差人送了五两银子,又命人往那老妇嘴里塞了团破布。”
范中的脸“唰”地白了。
他踉跄后退半步,朝笏“当啷”掉在地上。
原本养得红润的面皮此刻蜡黄如纸,喉结上下滚动,像被掐住脖子的老鸭:“六、六公子血口喷人!犬子昨日在太学听经,有三十名同窗作证——”
“太学?”嬴轩剑尖微挑,挑开自己腰间悬挂的玄铁令。
“罗网”二字虽被磨得发暗,此刻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昨日未时,太学司业张衡正在东偏殿与朕论《商君书》。令郎的同窗里,倒有七个今早被请去了羽轩阁——老医者的银针扎进指甲缝时,他们说的可和您不一样。”
范中的膝盖开始打颤。
他扶着旁边官员的朝服下摆才勉强站稳,冷汗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在后背洇出个深色的月牙。
人群里不知谁抽了下鼻子,浓重的汗酸味混着殿内沉水香,熏得人眼眶发酸。
“还有前年秋税。”嬴轩往前走了两步,剑尖始终对着范中的心口,“您主理的三川郡,上报说遭了蝗灾,减免赋税三成。可罗网的密探在荥阳粮仓拍到了——新收的粟米堆得比城墙还高,您让人在表面铺了层枯麦秆。”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更甚者,去年春,您收了赵地盐商一万两黄金,在朝上力保私盐案主犯!”
“住口!”范中突然暴喝,可尾音却抖得像风中的芦苇。
他抓起地上的朝笏指向嬴轩,手却止不住地哆嗦,“你...你有何凭证?空口白牙污蔑老臣,不怕遭天谴?”
“凭证?”嬴轩反手从袖中抽出一卷染血的绢帛,“这是王二牛的儿媳昨夜写的状纸,她跪在羽轩阁外求了我三个时辰。”他抖开绢帛,上面的血字还未干透,“这是荥阳粮吏的供状,按了血手印;这是赵地盐商的账册,每笔银子都记着‘范府’二字——”
“够了!”
龙案传来一声闷响。
秦始皇不知何时坐回了御座,指节重重叩在青铜虎首镇纸的眼睛上,震得案上竹简哗啦啦散开。
他盯着瘫坐在地的范中,眼底翻涌的怒火烧得人不敢直视:“章邯!”
“末将在!”
章邯从班列中越出,铠甲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梁上两只寒鸦。
他单膝跪地,玄甲在地上磕出个浅坑。
“带羽林卫封范府。”秦始皇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所有账册、家仆,一个字都不许漏。”他看向嬴轩时,目光柔和了些,“六郎,你随章邯去。”
“遵旨。”章邯应得干脆,伸手去扶范中。
老臣却像被抽了骨头,瘫在青石板上直哼哼,朝服下摆浸了地上的冷汗,乌压压一片。
殿内死寂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李斯攥着朝笏的指节泛白,胡亥死死咬着嘴唇,连赵高擦拭玉珏的动作都停了——碎玉扎进掌心的血珠顺着帕子往下滴,在地上洇出一串暗红的小梅花。
嬴轩收剑入鞘,金属摩擦声惊得范中打了个激灵。
他望着瘫软如泥的老臣,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当廷质问完成度100%,朝局清明度+20%】。
袖中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系统在给他鼓劲。
“退朝。”秦始皇的声音里带着倦意。
小黄门刚要宣旨,却被嬴轩抬了抬手拦住。
他望向阶下噤若寒蝉的百官,目光扫过李斯发白的唇,胡亥青肿的嘴角,最后落在赵高攥着碎玉的手上。
殿外的风卷着梧桐叶扑进来,扫过范中颤抖的肩头,也掀起了嬴轩的广袖——玄铁令在袖中若隐若现,映得他眼底有星火跳动。
“诸位大人。”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细针,精准扎进每个人的耳膜,“明日锦衣卫立旗。”他顿了顿,嘴角勾起抹淡笑,“届时,还望各位大人多来捧场。”
散朝的脚步声渐远时,嬴轩站在殿门口望着渐沉的夕阳。
章邯牵着马等在阶下,范中已经被架上囚车,囚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里,他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交谈声——
“六公子今日...不像往日了。”
“那玄铁令在他手里,怕是要掀了这朝堂的瓦。”
“明日...麒麟殿的朝会,可有的闹了。”
嬴轩摸了摸腰间的玄铁令,系统面板在袖中再次震动。
他望着天边如血的晚霞,忽然笑了——该来的,终究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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