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玄色大氅上,发出细碎的响。
嬴轩跟着秦始皇的脚步穿过西市,靴底碾碎的积雪里混着零星铜钱——方才老妇的钱串被风卷走时,他瞥见阿爹弯腰去捡,指尖冻得发红。
阿爹。走到街角茶棚时,嬴轩终于出声,喉结动了动,西市的盐......
你可知方才那学馆念的什么?秦始皇突然停步,斗篷上的雪簌簌落在青石板,‘苛政猛于虎也’。他转身时,目光像淬了霜的青铜剑,朕微服来此,原以为会看见百姓骂你强买强卖,可方才那老妇说儿子关在牢里,说买盐救子;那汉子攥着盐袋笑,说比私盐便宜一半;还有那小媳妇抱着娃,说官盐白得像雪,再不用吃带沙的土盐。
嬴轩的手指在袖中蜷紧。
三日前他收到西市密报,私盐贩子勾结狱卒,逼百姓用高价盐换牢中亲人粮米,已有三个妇人因凑不出钱撞了牢门。
他咬了咬牙,抬眼时目光灼灼:儿臣强的是私盐贩子的道。
官盐十文一斤,比私盐便宜七成,百姓若不愿买,此刻西市该是空车——可您看。他抬手指向渐渐散去的人群,有老妇把盐袋揣在怀里贴胸口,有汉子扯着同伴衣袖:明日早来,说不准还有!
秦始皇顺着他的手望过去。
方才还挤得水泄不通的盐车前,只剩几个孩子蹲在雪地里捡漏——不知谁掉了把细盐,正用冻红的小手往布包里掬。
他忽然想起方才摸老妇铜钱时,那些铜锈混着盐粒的腥气,原来不是强买强卖的胁迫,是百姓攥着活命钱往他儿子手里送。
陛下!急促的马蹄声撕开雪幕,青龙翻身下马时带起一阵风,绣着金线的飞鱼服沾了雪,卑职来迟!他眼角瞥见方才拔刀的锦衣卫,脸色骤沉,反手抽出腰间软剑抵在那人大腿上,谁许你对百姓动刀?
是...是那老东西要抢盐车!锦衣卫梗着脖子,余光扫过秦始皇的布衣,声音渐弱。
青龙的软剑落地。
他突然看清眼前老者的眉眼——与咸阳宫照墙上那幅《始皇出巡图》分毫不差。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他跪下,额头砸在雪地上:陛下恕罪!
卑职管教不严,这就......
起来。秦始皇伸手虚扶,目光却落在街角茶棚。
三顶空斗笠歪在桌上,茶盏里的水早凉了,可他方才分明听见两个字。
王翦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低声道:卑职已派王贲带三千玄甲军封了西市出口。
嬴轩顺着秦始皇的目光望去,茶棚柱子上钉着枚青铜虎符,字被雪水冲得发亮。
他心底一沉——赵高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回宫。秦始皇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
雪越下越急,他走在最前,斗篷下摆扫过茶棚的空斗笠,章邯,你跟朕去上林苑。
嬴轩望着那道佝偻的背影。
记忆里阿爹总穿着玄色龙袍,腰悬太阿剑,连咳嗽都带着金石声。
可此刻他的肩背被雪压得微塌,发间竟有几缕白得刺眼——原来那个能逐匈奴、修驰道的帝王,也会老。
公子。秦风不知何时凑过来,手里攥着个油纸包,方才老妇硬塞的,说官盐救了她儿子,要谢公子。油纸掀开,是块冻得硬邦邦的糖饼,沾着星星点点盐粒。
嬴轩捏起糖饼,甜咸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远处传来开城门的梆子声,他望着秦始皇的车驾消失在雪幕里,忽然想起今日早朝时,李斯摸着胡须说六公子急功近利,赵高眯眼笑年轻人总爱出风头。
章台宫的灯笼亮起来时,蒙毅正对着一摞奏报皱眉。
最上面的《西市盐税簿》上,十车官盐的税银本该是三千贯,可账面只记了两千八。
他翻到最后一页,发现夹着张纸条,墨迹被水晕开,隐约能辨虎符...赵几个字。
殿外的雪还在落,蒙毅将纸条塞进袖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珏——那是当年在沙丘宫,始皇亲手系在他腰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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