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殿的蟠龙柱上,青铜灯树将雪光揉成碎银,泼在朱漆鎏金的殿柱上泛着冷白。
嬴轩跟着始皇跨进殿门时,后颈还沾着车帘带起的雪粒,凉意顺着衣领钻进脊骨——这凉意恰好让他发烫的脑子清醒些,想起方才在车中,老医者说陛下的气像快烧尽的炭。
宣镇国侯嬴轩上殿。赵高的公鸭嗓划破殿内的死寂,尾音像根细针,扎得人耳尖生疼。
嬴轩抬眼,看见赵高正垂着三角眼瞧他,玄色朝服下金线蝮蛇的纹路随着他抬手宣旨的动作游移,活似要从布料里钻出来。
殿中突然响起抽气声。
镇国侯三字如惊雷炸在丹墀之上。
大秦朝立朝以来,皇子封王封君者众,可这等外姓爵位落在天家血脉头上,还是头一遭。
嬴轩望着御阶上始皇端坐在龙椅里的身影,见他鬓角的白发被烛火映得发亮,忽然想起昨夜老医者替陛下诊脉时,自己躲在屏风后听见的话:心脉如游丝,恐撑不过今冬。
臣,领旨。他跪下去时,膝盖磕在冰凉的青石板上,震得指节发颤。
表面上是恭谨的稽首大礼,可心里的算盘早噼啪作响——始皇在车中问他下一步如何做,他答去雍城扫陵、抄《秦誓》,原是想避避锋芒,谁料转头就得了这的封号。
这哪是单纯的封赏?
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让满朝文武都盯着他,看他是真忠君还是藏野心。
丹墀下的议论声渐起。
右丞相冯去疾攥着朝笏的指节发白,他前日还在始皇面前夸嬴轩比大公子更克己,此刻却望着殿下的年轻人,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出声——老臣心里清楚,这镇国侯的分量,重过十个的赞誉。
荒唐!左庶长王贲突然甩袖出列,朝笏地磕在阶前,我大秦列侯皆因军功受封,六公子不过监国三月,何德何能——
王卿。始皇的声音像块浸了冰水的玉,轻轻一抛就砸断了王贲的话头,你当年随朕平三晋时,监军不过两月,朕可记得你受封武成侯那日,也是这般推三阻四?
王贲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踉跄退后半步,朝笏险些掉在地上。
嬴轩垂眸盯着自己交叠在膝头的手,看见指节因用力泛白——王贲是扶苏旧部,当年大公子在北疆时,这老匹夫没少替他说话。
如今突然跳出来反对,怕是怕镇国侯成了储位的前奏。
殿角突然传来细碎的衣料摩擦声。
嬴轩用余光扫过去,见萧何正攥着腰间的玉牌,那是前日他赏的尚书郎信物,此刻在萧何掌心被攥得发烫;韩信则垂着头,靴尖无意识地蹭着地砖缝,耳尖红得滴血——这二人都是他新提拔的门客,一个管着尚书台的文书,一个在羽府教卫士练阵,如今满殿目光像刀子似的剜过来,他们怕是在想:这封赏是福是祸?
会不会连带着把他们也卷进漩涡里?
退下吧。始皇挥了挥手,龙袍上的日月纹在烛火里晃了晃,镇国侯,随朕去偏殿。
嬴轩起身时,袖中滑过个冰凉的物件——赵高不知何时塞过来的免死金牌,青铜铸的虎符模样,背面刻着二字,触感像块浸了夜露的石头。
他捏着金牌跟着始皇往偏殿走,经过王贲身边时,听见那老匹夫压低声音骂:竖子得势......
陛下。进了偏殿,嬴轩刚要说话,就见始皇扶着案几咳嗽起来,指节叩在漆木上的声音比朝钟还轻。
他忽然想起车中滑落的明黄绢帛,想起二字绣在上面的模样——原来这封号,陛下早就在筹谋了。
这金牌,你收着。始皇从袖中摸出个檀木盒,推到嬴轩面前,朕知道你不爱这些虚礼,可满朝老臣的嘴,总得拿点东西堵。
嬴轩望着盒中泛着幽光的金牌,手指轻轻抚过二字。
他想起前日在诏狱见到的张良,那书生被打得遍体鳞伤,却还咬着牙说天下苦秦久矣。
此刻金牌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他忽然开口:儿臣有个请求......
始皇靠在锦垫上,闭着眼。
嬴轩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不急,等明日去雍城扫完陵,等抄完《秦誓》,这金牌,他迟早要还。
殿外的雪下得更紧了,北风卷着雪粒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
赵高的身影在廊下晃了晃,玄色朝服上的金线蝮蛇被雪水浸得发亮,像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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