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北风卷着雪粒打在面甲上,嬴轩的玄甲肩胄结了层薄霜。
他坐在乌骓马上,望着前方那簇跳动的篝火——那是匈奴左贤王部最外围的放牧部落,三十顶毡帐像黑蘑菇般散在雪地里,守夜的老卒刚往火盆里添了把干粪,火星子噼啪炸响。
火油包。他伸手,身后亲兵立刻递上浸满松脂的皮囊。
嬴轩指尖摩挲着皮囊上的麻绳结,耳中还响着方才校场里那声犯我大秦天威者,虽远必诛。
他不是不知道屠尽沿途部落会被史官记成酷烈,可草原上的狼只认鲜血的味道——始皇帝当年修直道、筑长城,匈奴还是敢越境劫掠;今日他若留一个活口报信,三万精骑的突袭便成了笑话。
阿郎,马队已绕到西坡。秦风的声音裹着寒气钻进耳中。
这少年侍从的刀疤在火光下泛着青,腰间的青铜匕首擦得发亮——那是方才他亲手割断三个匈奴斥候的喉咙时溅的血,此刻还带着温热。
嬴轩突然勒紧缰绳,乌骓马前蹄扬起,雪沫子劈头盖脸砸在最前排的骑兵脸上。儿郎们看仔细!他举着火油包的手在半空划出弧,这些帐篷里有弯刀,有马奶酒,有抢我大秦边民的毛贼!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烧了这些狼窝,明日的金帐才会知道——
大秦的马蹄踏过的地方,连草籽都活不成!
第一支火箭划破夜色时,蒙恬正攥着腰间的虎符。
玄甲下的皮肤被冻得发疼,可掌心的冷汗却洇湿了虎符上的错金纹路。
他望着最前排的骑兵,那些本该在关内守灶的小子此刻眼睛红得像狼,甩着火油包的动作比砍瓜切菜还利索。
有个新兵被弹起的火星燎了眉毛,竟咧着嘴笑,把第二枚火油包甩得更猛。
上将军?副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蒙恬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虎符里,指节发白。
他望着被火光照亮的嬴轩——那道玄色身影在火海里格外清晰,举着剑的手臂稳得像铸在城墙上的铜人。
前日在帅帐里,这小子还摸着马镫说绕后快两成,如今真把草原当棋盘下了。
可当他看见一个匈奴老妇抱着婴孩从着火的帐篷里爬出来,被骑兵一矛挑翻时,喉结动了动。
当年他随始皇帝北击匈奴,也杀过降卒,可那时的自己会避开妇孺的眼睛。
眼前这六公子倒好,连火头都算计好了——北风从西北来,火势正好往东南烧,把所有想逃的人都往秦军的刀枪里赶。
上将军,王贲将军的急报。传令兵的马蹄声打断了蒙恬的思绪。
他展开竹简,上面的字迹还带着墨香:十万大军已在雁门南五十里列阵,寅时三刻可抵匈奴前营。蒙恬抬头望向东北方,那里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隐约能听见闷雷般的马蹄声——是王贲的部队。
他突然明白,这小子哪里是只带三万精骑突袭?
分明是拿沿途部落当饵,把左鹿蠡王的注意力全吸到正面,自己则绕后包抄。
同一时刻,千里外的匈奴金帐里,左鹿蠡王正把青铜酒碗砸在地上。你说冒顿那蠢货被马蜂蛰死了?他的络腮胡子上沾着马奶酒,还有大秦的军队出了雁门关?跪在地上的斥候额头抵着毡毯,血珠顺着鼻尖滴在狼皮褥子上——那是左鹿蠡王方才用匕首划的。
先知说...
先知?左鹿蠡王突然爆发出大笑,震得帐顶的牦牛毛直颤。
他弯腰揪住斥候的衣领,金耳环撞在对方额头上叮当作响,上个月先知说我能娶到月氏公主,结果那女人跟马夫跑了;上上个月她说我能活捉蒙恬,结果我们的探马被砍了三十七个脑袋!他松开手,斥候像团烂泥瘫在地上,去把右贤王的五千骑调来,再让失乐志那小子带前营顶上去——大秦人敢来,我就让他们把血全浇在草原上!
帐外的风突然大了,掀开一角毡帘。
一道黑影飘进来,带起的寒气让左鹿蠡王打了个寒颤。
那是个裹着黑斗篷的女人,面纱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两潭结了冰的湖水。左王的酒气,比匈奴的膻味还冲。她的声音像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轻得几乎听不见,大秦的黑旗已经烧了三个部落,王贲的十万大军正在啃你的前营,那个穿玄甲的公子...她顿了顿,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个弧度,他要的不是你的脑袋,是你的魂。
左鹿蠡王的手按在腰间的骨刀上,刀鞘上的狼牙吊坠在发抖。你又来妖言惑众——
三日后,金帐的篝火会灭在自己人手里。女人转身走向帐外,黑斗篷扫过左鹿蠡王的靴子,左王若是信我,现在就带亲卫往漠北跑;若是不信...她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声音却像根细针戳进人耳朵,等你看见玄甲上的霜花时,就该知道,那是大秦的催命符。
左鹿蠡王盯着帐门看了半盏茶时间,突然抓起案上的酒坛灌了一口。
酒液顺着下巴淌进领口,他却笑出了声:什么先知,分明是大秦的细作!他踢了踢地上的斥候,去告诉失乐志,把前营的拒马桩往前挪三里,再让他把马奶酒都埋了——大秦人爱放火,老子就让他们连口热酒都喝不上!
此时的雁门南原,王贲的十万大军正像把打开的屠刀。
他站在战车顶端,望着前方一里处的匈奴前营——那些用毛毡和木头搭的简易工事,在秦军的弩阵前连纸糊的都不如。擂鼓!他抽出佩剑指向天空,青铜战鼓的轰鸣震得车辕直颤。
第一排的弩手同时扣动扳机,三千支弩箭像暴雨般砸进匈奴阵营,立刻传来成片的惨嚎。
王贲的剑往下一劈,最前排的重甲步兵举着盾车往前推,后面的骑兵紧跟着从缝隙里钻出去。
他看见匈奴将领失乐志骑在马上来回狂奔,手中的狼头旗都举歪了。
这小子他见过,去年在边境互市时喝得烂醉,抱着大秦商队的酒坛哭爹喊娘。
此刻失乐志的脸白得像雪,拨转马头就往回跑,身后的匈奴骑兵跟着他溃逃,踩倒了一片自家的帐篷。
王贲拍着车轼大笑,眼角的皱纹里都是雪粒。
他看见左前方的天空腾起三柱黑烟——那是嬴轩的信号,说明三万精骑已经绕到匈奴后阵。
风卷着喊杀声飘过来,他突然想起方才在校场,嬴轩说不灭匈奴,誓不归秦时的眼神。
那哪是皇子的眼神,分明是始皇帝当年在邯郸街头,被赵人追得跳墙时的眼神——狠,准,不达目的不罢休。
嬴轩勒住乌骓马时,睫毛上已经结了层白霜。
他望着前方那片被火光映红的天空——那是左鹿蠡王的金帐,帐篷上的狼头图腾在火里蜷成黑炭。
身后三万骑兵的呼吸凝成白雾,像条白色的巨龙盘在雪地上。
秦风递来水囊,他喝了一口,冰得牙齿发酸。
阿郎,金帐的哨兵发现我们了。秦风指着前方,二十几个匈奴骑兵正举着火把往这边跑,喊叫声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嬴轩摸了摸腰间的铁戟,戟头的寒芒刺得眼睛生疼。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战鼓般擂在胸口——这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百一十天,也是他第一次离匈奴王庭这么近。
列阵。他的声音很低,却像根钉子钉进空气里。
三万骑兵立刻分成三队,玄甲相撞的声音连成一片。
嬴轩望着最前排的骑兵,那些小伙子的脸被冻得通红,可眼里的光比火把还亮。
他突然想起始皇帝手谕里的轩儿有胆,朕有眼,喉头发紧。
跟紧了。他一抖缰绳,乌骓马嘶鸣着冲了出去。
铁戟在他手里转了个花,划破寒冷的空气。
身后传来山崩般的轰鸣,三万马蹄卷起的雪雾遮住了天际线。
左鹿蠡王的金帐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见帐篷上挂的羊头骨在火光里摇晃。
嬴轩握紧铁戟,戟头映出他发红的眼。
这一仗,他要让匈奴人记住,大秦的铁骑踏过的地方,再不会有狼嚎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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