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幕被马蹄撕成碎片时，嬴轩正攥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玄色大氅被北风灌得猎猎作响，他望着前方翻涌的火光，喉结动了动——那是匈奴王庭的方向，也是韩信陷阵士最后传信的位置。
加速！他抽了抽马腹，乌骓马长嘶着跃过半人高的雪堆。
身后五千铁鹰锐士的马蹄声顿时如闷雷滚过，震得雪粒子簌簌从枝头落下。
火光越来越近，浓烟里终于冒出几个晃动的身影。
当先那道玄甲身影单膝跪在雪地里，染血的甲叶上结着冰碴，手中长戟插在雪堆里，戟尖还滴着暗红的血珠。
韩将军！嬴轩翻身下马的动作带起一阵风，积雪扑在他玄色锦袍上。
他弯腰去扶韩信，却触到对方甲胄下滚烫的体温——那是连续厮杀半日的热度，混着血与火的气息。
韩信抬头时，眼角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他的护心镜裂了道缝，露出里面染血的中衣：殿下...一万陷阵士，只剩八百。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擦过铁刃，手指无意识地抠进雪堆里，指节泛白，末将...末将对不起大秦。
嬴轩的手掌重重按在他肩甲上。
隔着两层甲叶，他能摸到对方剧烈的心跳。你带八百人冲王庭，牵制了匈奴三万主力。他蹲下来与韩信平视，眼底映着火光，若不是你烧了他们的粮草，此刻左贤王的五万骑兵早过了雁门关。
韩信的睫毛颤了颤。
他望着远处还在燃烧的金帐，火光里仿佛又看见陷阵士们举着火把冲进帐篷的身影——老周被匈奴刀砍断了右臂，还咬着牙把火折子塞进马厩；阿七为救受伤的兄弟，被三柄长矛刺穿胸膛...他喉咙发紧，突然别过脸去，雪地上落下一滴滚烫的泪，瞬间冻成冰晶。
将军！臧塔的大锤哐当砸在地上。
这个平日总咧嘴笑的猛士此刻眼眶通红，狼皮斗篷被烧了个大洞，露出里面缠着粗布的伤口，头曼那老东西在这儿！
嬴轩转身时，正看见头曼被臧塔提着后领拽过来。
匈奴单于的狼皮帽子歪在一边，脸上沾着炭灰，却仍梗着脖子：大秦皇子？
不过是捡了个现成便宜。
我左贤王的五万骑兵......
住口。嬴轩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他往前走了两步，皮靴碾过积雪发出细碎的响。
头曼这才看清，对方腰间悬着的不是玉珏，而是柄染血的青铜剑——剑鞘上还刻着二字，那是当年蒙恬将军送他的佩剑。
你以为左贤王会来？嬴轩伸手捏住头曼下巴，迫使他看向东南方。
那里的雪地上，横七竖八倒着数百具匈奴骑兵的尸体，马背上的狼头旗被雪水浸透，三日前，我让王进带百骑截了他的粮道。
现在他的骑兵，连马料都要分着吃。
头曼的瞳孔骤缩。
他突然想起被俘时看见的那些秦骑——他们马背上挂着的不是水囊，而是成袋的粟米。
原来...原来从一开始，这个年轻的秦国王子就布好了局。
想反扑？嬴轩突然抬脚踹在头曼膝弯。
单于闷哼一声跪进雪堆，发间未熄的火星子落在雪上，腾起一缕白烟。等你左贤王赶到，匈奴王庭的灰烬都冻成冰了。
远处传来伤兵的呻吟。
有个陷阵士被战友架着走，他的左腿齐膝而断，却还笑着冲嬴轩挥了挥手：六公子，咱没给大秦丢脸！
嬴轩望着那抹血迹斑斑的玄甲，喉间发紧。
他转身时，袖中系统面板突然闪烁——【签到成功：获得洞察】。
他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目光扫过不远处结着薄冰的河道。
韩将军，臧塔。他拍了拍两人肩膀，随我看样东西。
众人跟着他走到河边。
嬴轩蹲下身，手掌按在冰面上。
冰层下的河水还在流动，震得他掌心发麻：这是黄河支流，冬季结冰，可到了后半夜...他抬头时眼里有精光流转，若在冰面凿出缺口，等春汛一来——
殿下是说水攻？韩信猛地直起腰，甲叶相撞发出脆响。
他望着结冰的河面，又看向不远处匈奴残部聚集的山谷，山谷地势低洼，若河水倒灌......
不错。嬴轩指尖在冰面划出一道痕迹，匈奴残部现在都挤在东山坳里，以为靠着山势能撑到左贤王。
他们不知道，他站起身，望着火光渐弱的王庭，真正的杀招，在脚下。
臧塔挠了挠后脑勺，大锤在冰面上敲出个小坑：那得凿多深的口子？
末将带百八十人，一晚上准能——
嬴轩打断他，目光投向更北的方向，再往北三十里，是克鲁伦河。他声音轻得像风，却让在场众人脊背一凉，那里的冰层更厚，水势更急。
韩信突然明白过来。
他望着嬴轩被火光映得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雁门关，这个总穿着书生青衫的六公子站在城墙上说：对付草原狼，要让他们连骨头都冻在土里。
此刻，火终于烧到了最旺的时候。
金帐的残骸在噼啪声中垮塌，火星子窜上天空，像极了秦都咸阳除夕夜的烟花。
嬴轩解下大氅披在身边伤兵身上，转身时，看见头曼正盯着北方——那里的雪幕里，隐约能看见一道灰黑色的线，那是克鲁伦河的方向。
把单于押去后营。嬴轩对臧塔挥了挥手，又转向韩信，你且去歇着。
明日...有更要紧的仗要打。
韩信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总爱穿玄色锦袍的六公子，此刻比身后的火焰更灼人。
他摸了摸腰间的虎符，那里还留着陷阵士们最后交给他的血书——愿为公子，烧尽匈奴。
雪还在下。
嬴轩站在高坡上，望着被火光映红的天际。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水攻计划触发，主线任务进度+10%】。
他摸了摸怀中的羊皮地图，那上面用朱砂标着克鲁伦河的弯道——那里，将是匈奴最后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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