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裹着北风灌进领口时,嬴轩正蹲在东山坳的土坡后。
他指尖蘸了点雪,在结霜的地面划出坳口的轮廓——这里两边是陡崖,中间一条狭窄的雪径,活像个张着嘴的火盆。
六公子,火油车都到位了。韩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皮靴碾过冻硬的草茎,发出细碎的脆响。
这位陷阵将军呵出的白气在眉梢结了层薄冰,左手还攥着截被冻裂的车绳,臧塔说最后五车油绕了西坡,雪太厚,车轮子卡进冰缝里了。
嬴轩没回头,目光顺着坳口延伸的方向扫过。
崖壁上挂着的冰棱在雪光里泛着冷蓝,像极了匈奴人刀鞘上镶嵌的松石。
他屈指叩了叩地面,冰层下传来空洞的回响——底下埋着半人高的陶瓮,瓮里是熬得黏稠的火油,陶瓮口用浸过油的麻布塞着,只等引信点燃的刹那,把整条山坳变成熔炉。
让臧塔把那五车油分给西崖。他站起身,玄色锦袍下摆沾了层雪渣,娄南要走东山坳,必然让前军探路,西崖的油留着烧他的后队。说罢摸了摸腰间的系统面板,淡蓝色的光透过衣料渗出来,任务进度条上娄南野心觉醒几个字泛着暗红。
韩信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突然压低声音:公子,末将方才看那亲卫长的刀伤——左眼的血布渗的是紫黑。他指节抵在自己眼窝处比了比,像是被毒箭射的。
匈奴人向来不使毒,倒像...
像有人在帮娄南清理障碍。嬴轩接过话头,喉结动了动。
风卷着烧焦的狼毛味钻进鼻腔,让他想起三日前头曼单于被擒时,金帐里那滩凝固的血——暗红里掺着几缕诡异的青。
当时老医者说过,那血里有曼陀罗的气息。
他望着坳口外越积越厚的雪,心里那丝不安突然胀大。
系统提示过未知风险,可他算尽了娄南的野心、左贤王的行程,甚至连匈奴各部落的粮草储备都查得清清楚楚,唯独漏了这抹毒药的影子。
韩将军!
一声喊从坡下传来。
蒙恬的玄甲在雪地里格外醒目,他翻身上坡时带起一片雪雾,甲叶相撞的脆响惊飞了几只缩在崖缝里的寒鸦。
这位北境大将腰间的虎符擦得锃亮,连护心镜上的冰碴都被他用佩刀刮得干干净净。
蒙将军查完左翼了?韩信迎上去,伸手要接他的缰绳。
蒙恬却摆了摆手,翻身下马时靴跟在冰面上凿出个白印:左翼的弩阵藏得好,二十步外连马蹄印都瞧不见。他拍了拍身旁士兵的肩甲,那士兵立刻掀开覆着积雪的草席——三排连弩整整齐齐码在冰窖里,弓弦绷得像拉紧的兽筋。
蒙恬指尖抚过弩机的铜纹,笑容却没到眼底:只是这两万兵力...他突然顿住,余光瞥见嬴轩正盯着坳口方向,又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蒙将军是怕十万匈奴骑兵?嬴轩转身时,袖中系统面板的光闪了闪,当年您带三千轻骑追匈奴七百里,怎么今天倒怕了?
蒙恬一怔,随即大笑。
他伸手抓起把雪,在掌心团成冰球:末将是怕这雪。冰球从指缝里漏下去,火油遇冷凝得慢,要是引信点不起来...
所以才让臧塔在油里掺了松脂。嬴轩弯腰拾起块冻硬的牛粪,用力掰成两半——内里裹着段浸满油的麻绳,每个陶瓮的引信都裹了三层松脂,就算雪水浇上来,也能烧够半柱香。
蒙恬盯着那截麻绳,忽然伸手按住嬴轩肩膀。
他的掌心隔着两层甲片都能发烫:六公子,当年始皇帝让末将修直道时说,这世上没有破不了的局,只有看不透的人心。他松开手,望着远处正在搬运柴草的士兵,末将信你看人心的本事。
嬴轩望着蒙恬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系统空间里那道声音——宿主需以人心为刃,以大势为锋。
他摸了摸冻得发木的耳垂,把那句我也怕咽回肚里。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匈奴军帐里,银烛被风拍得左右摇晃。
娄南捏着的羊骨地裂成三截,骨茬扎进掌心,血珠渗出来,在雪白羊骨上晕开个小红花。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像刮过冰原的风,头曼...还活着?
跪在帐前的亲卫缩了缩脖子。
他脸上还沾着王庭废墟的炭灰,说话时带着哭腔:是...是西营的牧民看见的!
秦军把大单于关在克鲁伦河的冰窖里,每日送两升马奶酒...
闭嘴!娄南挥袖打翻案上的青铜酒碗。
酒液溅在狼皮褥子上,很快冻成亮晶晶的冰珠。
他盯着帐外飘雪的方向,喉结上下滚动——头曼活着,左贤王就有了名正言顺的旗号;可要是头曼死了,左贤王必定以为父报仇为名,带着二十万漠北骑兵踏平他的帐篷。
报——!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的急响。
一个浑身是雪的斥候撞开帐帘,皮甲下的羊毛衫结着冰壳,说话时牙齿打战:大...大王子!
东...东山坳方向有...有异象!
娄南猛然起身,腰间的绿松石弯刀地撞在案角。
他两步跨到斥候跟前,揪住对方衣领:什么异象?
雪...雪地里泛着蓝光!斥候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像...像有千万只狼眼在盯着,末将带了三个人往前探,走到百步外...那光突然变...变红了!
帐内的银烛地灭了。
娄南望着黑暗中斥候发白的脸,后颈突然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松开手,斥候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案边的铜炉,炭灰飘起来,在雪光里像群黑色的蝴蝶。
东山坳的雪还在下。
嬴轩站在坳口最高处,望着东南方渐起的尘烟。
那尘烟比寻常的马蹄尘更浓,混着雪粒,像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公子。臧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攥着块染血的布帛,前哨的兄弟传回消息,匈奴左贤王的旗号出现在克鲁伦河北岸,右谷蠡王的骑兵从西边绕过来了...
嬴轩接过布帛,上面的血字还没冻透。
他望着东南方越滚越浓的尘烟,突然想起方才娄南亲卫长左眼的紫黑血渍——原来真正的局,从来不在东山坳。
风卷着雪粒扑来,他闻到了火油的气味。
那气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像根细针,扎进了他紧绷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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