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血腥气灌进衣领,嬴轩望着克鲁伦河新冲出的河道,浪头退去后露出的河床像被利刃划开的伤口,断旗、碎甲与肿胀的尸体在浅滩上东倒西歪。
他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青铜剑的吞口,剑鸣混着乌鸦的嘶叫撞进耳膜——这声清响比任何捷报都让他安心。
公子!
马蹄声裹着碎冰碴子砸过来,蒙恬的玄甲还滴着水,显然刚从下游溃兵处赶回来。
老将的络腮胡结着白霜,眼底却烧着簇簇火光:末将已传令前军清剿残敌,后军扎营收殓我军兄弟尸首,剩下的匈奴溃兵......他扫了眼远处抱头鼠窜的黑点,喉结滚动,活不过今夜。
嬴轩应得简洁,目光仍锁在那面半沉的狼旗上。
那是娄南最精锐的狼旗骑兵的标记,此刻却像块破抹布黏在礁石上。
他想起三日前在冰窖里见到的老单于头曼,老人咳着血沫拽住他衣袖:娄南这狼崽子...炸了冰坝,断了克鲁伦河的道...原来不是匈奴炸坝,是他嬴轩借了头曼的嘴,把计谎成了真相。
只是可惜。
略带惋惜的声音从蒙恬身侧传来,韩信裹着件染血的皮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算筹。
这位总爱伏在地图上画来画去的军师此刻眉峰微拧:若洪水再迟退半个时辰,娄南那三千残骑也得喂鱼。
韩先生。嬴轩转头,嘴角扯出半分冷意,天地有信,洪水退得及时,才叫娄南存了活念。他抬手指向北方高坡,那里有个晃动的黑点正疯狂挥舞着什么,他若死在洪水里,匈奴各部只会当他是被天罚收了;可他活着......
话音未落,风里突然卷来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嬴轩!
你这躲在冰窖里的懦夫——
三人同时抬头。
北坡那株被洪水冲得只剩半截的老榆树下,娄南正踉跄着踹开脚边的尸体。
他的狼皮大氅被撕成碎片,露出胸膛狰狞的刀疤,那是去年秋猎时他亲手捅穿左贤王的印记。
此刻他攥着半面狼头护心镜,镜面上还沾着不知谁的脑浆,有种的下来和老子单挑!
用刀,用箭,用你秦人的剑——他突然将护心镜狠狠砸向地面,青铜撞击碎石的脆响惊飞了几群乌鸦,你赢了,老子把头拧下来给你当酒壶;老子赢了......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嬴轩眯起眼。
娄南的坐骑瘫在三步外,后腿胫骨明显折了,血正顺着冰缝往坡下淌。
这个曾在漠北杀得十二部落俯首称臣的新单于,此刻连站都站不稳,每说一个字都要扶着树干喘气——洪水卷走了他的刀,卷走了他的狼旗,也卷走了他最后一丝底气。
公子,末将去把这疯狗射了。蒙恬手按剑柄,玄甲下的肌肉绷得像弓弦。
不必。嬴轩抬手按住他手腕,目光仍锁在娄南身上。
那单于此刻正解下腰间仅剩的牛皮水囊,仰头灌了一口,却被冻得呛咳起来,水顺着下巴滴在雪地上,很快凝成细小的冰珠。他要的是尊严。嬴轩轻声道,可尊严这东西,从来都是活人给的。
娄南突然踉跄着跪了下去。
他的膝盖压在一具匈奴骑兵的尸体上,那具尸体的右手还攥着半枚大秦铜钱——正是三日前嬴轩让人在东山坳的诱饵。你算计得好!他对着天空嘶吼,眼泪混着鼻涕结成冰碴挂在脸上,用黍米骗老子进谷,用铜钱乱老子军心,连冰坝都算好了日子......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伸手去摸腰间的弯刀,却摸了个空——那柄陪他杀了十七个敌人的刀,此刻正沉在克鲁伦河底。
公子。韩信突然压低声音,他这是要......
要同归于尽。嬴轩替他说完,指尖终于离开了剑柄。
他望着娄南颤抖着从靴筒里抽出半柄断剑,刃口卷得像块烂铁片,突然笑了。
那笑极淡,却像雪地里炸开的火星:传我命令,全军列阵。
蒙恬眼睛一亮,转身挥手。
随着号角声撕裂空气,原本散在各处清剿的秦军如潮水般聚拢,玄甲映着残阳,在娄南所在的土丘前排出半里长的战阵。
刀枪如林,甲叶相撞的脆响中,嬴轩踩着积雪一步步走下高坡。
娄南的断剑坠地。
他望着逐渐逼近的玄甲军,望着为首那个穿素色锦袍的身影,突然明白过来——嬴轩根本不需要和他单挑。
十万大军都能葬在洪水里,他这残兵败将算什么?
你赢了。他哑着嗓子说,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雪。
嬴轩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他低头看着娄南,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匈奴单于此刻像条被抽了脊骨的狼,突然蹲下身,指尖挑起娄南颈间的狼头骨坠。
那是匈奴可汗的象征,此刻还沾着未干的血。知道为什么放你活下来么?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娄南浑身剧震,因为我要让所有盯着漠北的眼睛看清楚——他松开手,骨坠砸在娄南心口,和大秦作对的,要么死在洪水里,要么跪在我脚边。
残阳彻底沉进地平线时,嬴轩回到了东山坳的指挥帐。
蒙恬送来最新战报:匈奴残部三千,其中八百举旗投降,其余仍在顽抗。
他接过战报扫了眼,突然将竹简递给一旁的亲卫秦风:烧了。
公子?秦风一怔。
告诉各营。嬴轩望着帐外渐起的北风,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的河水,降与不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案头那半枚从洪水里捞起的狼旗,一概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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