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镇,坐落于坠星原边缘百里外的一处戈壁绿洲,是天玄大陆西南边陲最靠近那片死亡禁地的补给点。说是镇,实则更像一个杂乱无章的土堡聚集地,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风沙是这里永恒的主题,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半月后,一个风尘仆仆的青衫少年,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驼兽,随着稀稀拉拉的人流走进了落星镇。他面容普通,气息内敛,修为看起来只有练气后期,正是改容易貌、压制了修为的林凡。
镇子入口处,几名眼神凶悍、抱着膀子的散修懒洋洋地打量着每一个进入者,如同秃鹫在审视猎物。林凡目不斜视,牵着驼兽径直走向镇中唯一一家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客栈——“沙海客栈”。
客栈大堂昏暗嘈杂,酒气、汗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形色色的冒险者、亡命徒、落魄散修聚集于此,大声喧哗,吹嘘着各自的“英勇”事迹,或是低声进行着见不得光的交易。林凡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这样的独行少年,在落星镇每天都能见到不少。
他走到柜台前,哑着嗓子对一名满脸横肉的掌柜道:“一间下房,住三天。”
掌柜抬了抬眼皮,伸出三根粗短的手指:“三块下品灵石,先付钱。”
林凡默默取出三块灵气黯淡的灵石放在柜台上。掌柜随手抛给他一枚油腻的木牌:“丙字七号房,后院水井自取。”
接过木牌,林凡正要转身,眼角余光瞥见大堂角落。那里坐着几个看似普通的商旅,但其中一人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的节奏,却隐隐契合某种侦查法诀的韵律。另一侧,靠窗的位置,一名独饮的黑衣老者,气息阴冷如蛇,虽然极力掩饰,但林凡的太初灵气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血煞之气。
“果然都到了。”林凡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牵起驼兽走向后院。
安顿好驼兽,打水简单洗漱后,林凡并未回房,而是走出客栈,看似随意地在镇上闲逛。他需要尽快熟悉环境,并找到万宝阁在此地的据点。
落星镇不大,街道狭窄泥泞,两旁多是售卖劣质丹药、破损法器、以及各种来历不明材料的摊位。叫卖声、争吵声、甚至偶尔的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林凡灵识悄然散开,如同无形的触角,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他发现,至少有四股不同的神识在他身上若有若无地扫过。一股带着商贾的圆滑与算计,应是万宝阁的人;一股阴冷锐利,充满杀意,是暗影楼的杀手;一股暴戾血腥,自然是血煞教的余孽;还有一股,气息中正却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审视,想必是那“天行商队”背后的中州势力。
“还真是群狼环伺。”林凡面色如常,走进一家挂着“百炼坊”招牌的铁匠铺。铺子里炉火熊熊,叮当声不断,一个光着膀子、肌肉虬结的壮汉正挥汗如雨地锻打着一柄弯刀。
“老板,收矿石吗?”林凡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小块之前在青云坊购买的普通精铁矿。
壮汉停下锤子,抹了把汗,瞥了一眼矿石,瓮声道:“成色一般,十斤一块下品灵石。”
“成交。”林凡将矿石递过去,看似随意地问道:“老板,听说镇上万宝阁的货最好,不知怎么走?”
壮汉接过矿石,掂量了一下,指了指西边:“镇西头,最大的那座石楼就是。不过,”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告诫,“万宝阁的东西是好,但价格黑,规矩也多。小哥要是想淘换点坠星原的硬货,不如去镇南的‘鬼市’,那里鱼龙混杂,但偶尔能捡到漏,就看眼力了。”
“多谢老板指点。”林凡付了灵石,道谢后离开。这铁匠看似粗豪,实则精明,点出鬼市,或许别有深意。
按照指引,林凡来到镇西。果然,一座由巨大青石垒砌的三层石楼矗立在此,气势远超周围土房,门口悬挂着“万宝阁”的金字招牌,两名气息凝练的护卫如门神般站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行人。
林凡并未直接进入,而是在对面一家茶摊坐下,要了碗粗茶,默默观察。进出万宝阁的人不多,但个个衣着光鲜,修为不俗,显然不是普通散修。片刻后,他眼神一凝,只见三名身着统一服饰、气息渊深的中年人从阁内走出,为首一人赫然是金丹初期修为!他们上了一辆华丽的兽车,在一队护卫的簇拥下,径直朝镇外坠星原方向驶去。
“金丹客卿押运……看来万宝阁在坠星原果然有大动作。”林凡心中暗忖。
喝完茶,他起身走向镇南的“鬼市”。所谓鬼市,其实就是一片巨大的露天广场,夜幕降临后才会开市,此时已是黄昏,广场上已聚集了不少人,摊位杂乱,货物千奇百怪,从沾着泥土的兽骨、锈迹斑斑的残破法器,到一些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瓶瓶罐罐,应有尽有。
林凡混入人群,灵识仔细扫过一个个摊位。太初灵气对能量波动异常敏感,很快,他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裹在破旧黑袍里的干瘦老者,面前只摆着几块颜色暗淡、形状不规则的矿石和一些干枯的草药。
林凡的目光落在一块拳头大小、表面布满细微银色纹路、却毫不起眼的灰褐色矿石上。他蹲下身,拿起矿石,指尖太初灵气微微探入。
“嗡……”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星辰之力波动传来,与他在宗门藏经阁古籍中描述的“星纹铁”核心特征完全吻合!而且,这块矿石核心处的星辰之力浓度,远超他在万宝阁见到的那块样品!
“老板,这块石头怎么卖?”林凡不动声色地问。
黑袍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沙哑道:“十块中品灵石,不二价。”
周围几个摊主闻言嗤笑起来,显然觉得这老头在宰肥羊。一块破石头卖十块中品灵石,简直是天方夜谭。
林凡却心中一动,这价格看似离谱,但若真是高品质的星纹铁核心,其价值远不止于此。这老者要么不识货,要么……另有所图。
“五块。”林凡还价。
老者摇头:“十块。”
林凡盯着老者的眼睛,沉默片刻,忽然传音道:“此物蕴含星辰之力,乃炼制阵盘之上品。老板若肯告知此物来源,十五块中品灵石,我也要了。”
老者浑浊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精光,同样传音回道:“小子,好眼力。来源可以告诉你,但地方凶险,有命听,未必有命去。坠星原内三百里,‘碎星峡谷’边缘,自己掂量。”
林凡心中一震,碎星峡谷!那是坠星原中有名的绝地之一,空间裂缝密布,妖兽强横,金丹修士都不敢轻易深入。他不再犹豫,取出十五块中品灵石递给老者。
老者收起灵石,将矿石推给林凡,低声道:“看在你识货的份上,再送你一句。最近峡谷不太平,有几拨硬茬子在里面转悠,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小子,财帛动人心,但也得有命花。”说罢,便不再理会林凡,重新缩回黑袍里。
林凡收起矿石,心中念头急转。万宝阁的大动作,几拨“硬茬子”在碎星峡谷搜寻……目标很可能一致!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他转身离开鬼市,能感觉到那几道监视的神识依旧如影随形。回到沙海客栈,关上房门,布下简单的隔音结界,林凡盘膝坐下,眼中寒光闪烁。
“都想当渔夫?可惜,我这条鱼,是要吃人的。”他取出新得的星纹铁核心,指尖太初灵气缓缓注入,感受着其中澎湃的星辰之力,“碎星峡谷……看来,必须去闯一闯了。”
夜色渐深,落星镇笼罩在戈壁的寒风中,而暗处的杀机,已然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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