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晨光未露，养心殿内已是人影绰绰。赵元宸肩披玄色大氅，端坐御案之前，虽面色仍显苍白，目光却锐利如鹰。苏婉儿立于身侧，一袭绛紫宫装，发间只簪一支九凤衔珠步摇，雍容中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
各部可已就位？赵元宸沉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殿中格外清晰。
张文远率先出列：回陛下，禁军三万已分守九门，所有将领皆已换上任用。城防由镇北将军亲自坐镇，万无一失。
苏沐风紧随其后：三司官员昨夜已密诏入宫，此刻正在偏殿候命。只待陛下号令，便可立即接管各部衙署。
暗卫统领隐在柱影中回禀：影卫三十六人尽数出动，已混入祭天仪仗。杨文渊及其党羽的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下。
婉儿微微颔首，取出一卷绢帛徐徐展开：此乃祭天大典的仪程，臣妾已稍作调整。原定的百官朝拜改为分批次进行，每批不过百人，且需经三道查验。
赵元宸细观绢帛上的布置，眼中露出赞许：分而治之，好计策。只是...太皇太后的安危...
陛下宽心。婉儿指向图中祭天台东南角的一处暗门，此处有一条密道，直通台下。臣妾已命人暗中布置，一旦太皇太后现身，立即从密道营救。
红玉此时端来汤药，婉儿亲自接过，试过温度后奉至赵元宸面前：陛下该服药了。
赵元宸接过药碗，却先握住婉儿的手：今日之事，朕将全权交由你指挥。若有变故，不必请示，可自行决断。
此言一出，殿内众臣皆惊。这等权柄，可谓前所未有。
婉儿却从容跪拜：臣妾定不负陛下重托。
服过汤药，赵元宸命人取来铠甲。金甲在烛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芒，他却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铠甲递给了婉儿。
你这是...婉儿怔住。
今日你才是三军统帅。赵元宸目光深沉，这金甲可防箭矢，朕要你万无一失。
婉儿还要推辞，赵元宸已亲手为她披上铠甲。金甲沉重，他却执意要她穿上。
可还记得当年在边关，朕教你骑马射箭时的情景？赵元宸一边为她系紧束带，一边轻声说道。
婉儿颔首：那时陛下说，为君者当文武双全。臣妾虽非君王，却也要有自保之能。
今日便要看你所学了。赵元宸为她正了正盔缨，待此事了结，朕带你去江南。听闻那里的梅花开得极好。
二人相视一笑，多年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辰时初，祭天仪仗准备启程。婉儿登上凤辇前，最后召见了张文远。
杨文渊安排在祭天台的死士，可都掌控住了？
回娘娘，共发现死士四十八人，均已替换成我们的人。只是...张文远略显犹豫，据报杨文渊还暗中训练了一批，这些人神出鬼没，至今未能查明身份。
婉儿沉思片刻：无妨。你只需记住，今日无论发生什么，护卫陛下和太皇太后是第一要务。
那娘娘您...
本宫自有安排。婉儿淡淡一笑，既然杨文渊想要玉玺，本宫便亲自会会他。
凤辇启行，仪仗浩浩荡荡向祭天台行进。沿途百姓跪拜，山呼万岁，一切如常。唯有细心之人才能发现，今日的侍卫格外警惕，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人群。
祭天台高九丈，白玉为阶，气势恢宏。台上早已设好祭坛，香烛缭绕，庄严肃穆。
婉儿在红玉的搀扶下缓步登台，目光扫过台下百官。按照她的布置，杨文渊的党羽被安排在最后一批朝拜，且左右皆有暗卫监视。
祭礼开始，钟鼓齐鸣。婉儿代皇帝主祭，举止从容，丝毫不乱。当她举起玉圭向天行礼时，台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有刺客！
随着一声惊呼，数道黑影从人群中窜出，直扑祭坛。几乎同时，隐藏在仪仗中的暗卫纷纷现身，与刺客战在一处。
婉儿却纹丝不动，继续完成祭礼。直到最后一炷香插入香炉，她才缓缓转身。
杨太傅，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祭坛后方，杨文渊挟持着太皇太后缓缓走出。他身着朝服，面容阴鸷，与平日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傅判若两人。
皇后娘娘好胆识。杨文渊冷笑，既然知道老夫在此，想必也准备好玉玺了？
婉儿从袖中取出仿制玉玺：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还请太傅先行放人。
先验玉玺！杨文渊厉声道。
婉儿示意红玉将玉玺送去。就在红玉走近的瞬间，太皇太后突然用力踩在杨文渊脚上，同时向旁边一闪。
就是此时！婉儿高喝。
暗处飞出一道绳索，精准地套住太皇太后，将她拉向安全地带。几乎同时，张文远率兵从四面涌出，将杨文渊团团围住。
然杨文渊却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枚信号弹。
皇后娘娘以为这就终结了吗？他狞笑道，这祭台下埋满了火药，只要信号发出，整个祭天台都将化为灰烬！
百官顿时哗然，纷纷想要逃离。
诸位不必惊慌。婉儿声音清越，祭台下的火药早已被替换成沙土。太傅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杨文渊面色骤变，猛地拉动信号。然而，除了引线燃烧的嗤嗤声，再无其他动静。
不可能！他失声叫道，我明明...
明明命人日夜看守？婉儿接口道，太傅可知道，你最信任的副将，其实是先帝影卫的后人？
杨文渊踉跄后退，面如死灰。
恰在此时，异变再生。原本跪在百官中的数人突然暴起，直扑赵元宸所在的观礼台。这些人武功奇高，出手狠辣，正是传说中的。
护驾！婉儿疾呼，自己却向赵元宸所在的方向冲去。
金甲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她拔出腰间软剑，迎向最凶险的敌人。剑光闪处，血花飞溅。
赵元宸在侍卫的护卫下安然无恙，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婉儿的身影。见她剑法凌厉，招式精妙，不禁忆起当年亲手教她武功的情景。
当最后一个倒下时，祭天台上一片寂静。杨文渊被五花大绑，跪在祭坛前。
赵元宸缓步走上祭坛，与婉儿并肩而立。
杨文渊，你还有何话说？
杨文渊抬头，忽然大笑：成王败寇，无话可说。只是陛下可知道，安亲王其实...
一支冷箭突然从远处射来，精准地穿透杨文渊的咽喉。他瞪大眼睛，未尽的话语永远停在了嘴边。
张文远立时带人向箭矢来处追去。
婉儿却若有所思：他临死前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赵元宸握住她的手：无论是什么，都已经不要紧了。要紧的是，从今往后，这江山社稷，有你与我共同守护。
祭天台下，百官跪拜，山呼万岁。阳光洒在祭坛上，将二人的身影镀上一层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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