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F4”的解散,像最后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彻底带走了刘峰对经营店铺的最后一点热情。看着冷冷清清的“老兵数码”,他感觉自己对着一堆电路板和手机屏,再也榨不出一丝火花。
恰在此时,国家全面放开二胎政策的新闻像春风一样吹遍了大街小巷。这股风也精准地吹进了刘峰家。母亲梁如意的唠叨频率显着升高,从“隔壁老王家又添了个大孙子”到“趁我们还能动,赶紧生,我们帮你们带”;父亲刘革命则采取迂回战术,没事就抱着小悦悦念叨:“我们悦悦要是有个弟弟妹妹做伴多好啊……”
刘峰和雯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复杂情绪——有点心动,也有点对未来的不确定。
内忧(父母催生)外患(无心经营)之下,刘峰做了一个决定。他拉下“老兵数码”的卷帘门,贴了张“东主有喜,休息数月”的告示(反正也没什么生意),然后对雯子说:
“店不开了,咱也别琢磨生不生二胎了。走,开车,出去玩!”
雯子眼睛一亮:“去西藏?” 她一直向往那片净土,车里常放许巍的《曾经的你》、《蓝莲花》,那句“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简直是她的内心bGm。
刘峰苦笑一下,拍了拍自己还需要定期服药的身体,又掂量了一下钱包(远程维修的收入能维持生活,但支撑不起浪漫的远行):“西藏……等下次,下次一定。这次咱们先来个‘宏光西行’——省内西游。”
于是,那辆金黄色的五菱宏光,承载着暂时逃离现实的夫妻俩,踏上了征程。车里循环播放着许巍的歌,虽然没去成西藏,但“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的旋律,陪着他们行驶在省内的高速公路上,倒也别有一番“退而求其次”的洒脱。
他们的“天涯”第一站,是省城。
他们去拜访了已退休的杨立民老处长。杨处长精神矍铄,看到刘峰不再沉溺游戏,还能带着老婆出来散心,很是欣慰,留他们吃了顿家宴,饭桌上绝口不提生意,只聊养生和育儿经。
接着,他们去看望了陈静。陈静已成功考取了国家级心理辅导师,在一家机构做得风生水起,气质越发沉静知性。她看到刘峰和雯子携手同来,眼中流露出真诚的祝福,三人像老朋友一样喝茶,聊着各自生活的变化,云淡风轻。
第二站,去了邻市。
看望了当年在部队睡他上铺、后来进了工商局又下海的战友李超。李超的贸易公司规模又扩大了,言谈间多了几分成功企业家的派头,但见到刘峰,依旧是一口一个“峰子”,抢着买单,那份战友情没变。
他们还去了一趟郊区,参观了另一位战友王海的生态农庄。王海的鱼塘早已升级成了集采摘、垂钓、农家乐一体的产业,虽然辛苦,但脸上是满足的黝黑。刘峰开着五菱宏光帮王海拉了一趟有机蔬菜,体验了一把“采菊东篱下”的伪田园生活。
这一路,没有壮丽山河,只有熟悉的脸庞和温暖的问候。听着朋友们讲述各自的奋斗、转型和坚守,刘峰心中的郁结仿佛被一点点疏通。他看到人生不止有“维修F4”的峡谷和店铺的方寸之地,还有更多元的活法和可能。
晚上,他们住在快捷酒店,雯子靠着他说:“其实,这样走走看看,也挺好的。”
刘峰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灯火,点了点头。许巍的歌还在脑海里回响,虽然没能“仗剑走天涯”,但开着五菱宏光,带着老婆,拜访一圈老友,这种“低配版”的远行,似乎也抚平了一些心中的褶皱。
也许,生活的诗意,不一定在遥远的西藏,有时候,它就藏在一次果断的关门歇业,一次充满烟火气的探亲访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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