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妻子的隐晦建议，袁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个提议的诱惑很大。
如果成功，漫平公司的收益自不必说，至少袁平的一个名爵是少不了的。
别看现在的宣称没什么实际好处，但要是结合漫平公司的实力配合，袁平的地位可以一飞冲天。
但这么大的诱惑，袁平没有多久就摇了摇头。
“时机不到啊！”
“现在堂叔能够影响的铁杆可能连半省之地都没有。”
“加上漫平公司影响的区域，可能还凑不出一个省。”
“要是当个督军司令，一省总执啥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当总执还是差了些。”
“要想靠自己，至少要有三五个省群起响应，这样即便不能动摇南方的地盘，也能形成分庭抗礼的局面。”
“而且，东北入关的那些人，可是正在边上看着呢。”
“当年他们坚持的最久，如今却有可能成为最大的障碍！”
袁平的分析也让舒漫冷静了下来。
局势的运转自有内在逻辑，忠诚和背叛，往往并不符合旁观者看到的表象。
只是天意弄人，东北还没有消化易帜带来的好处，就被日本人赶出了老家。
三十万大军只带出二十万人，剩下的将近十万部队则成了伪满的核心。
更让人唏嘘的是，帝国时代的最后工业遗产，也丧失殆尽。
如今一在北平，一在天津。
倒是不知道比邻而居的二人心里作何感想。
如果再有惊变，那东北入关的这些人又如何自处？
以那个少帅的过往经历来看，很难相信他会作出理智的选择。
“可惜了！”
舒漫即是可惜局势的复杂，也是可惜东北军的惨状。
失掉根基的人，光靠兄弟义气可撑不了太久。
北方派背叛此起彼伏，南方派里的背叛同样惨剧酷烈。
有一人支持的，必定有更多人痛恨。
“伪满那边的生意现在怎么样了？还是没有转机吗？”
国事太过于沉重，漫平公司的生意也同样不太轻松。
舒漫摇了摇头，
“去洽谈的人被人家好吃好喝的招待，但正事儿上绝口不提。”
“到岸商品必须经过检视挑选之后才能销售。”
“除了他们生产不了的，几乎全部禁止入境。”
“允许销售的还得接受他们的砍价。”
“现在往那边的发货，其实已经算是暂停状态。”
“根据他们隐晦传来的信息，要求漫平公司发挥影响力，推动中直隶率先承认伪满，换取贸易许可。”
这样的条件，也怪不得舒漫摇头。
连南方派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中直隶。
“这是铁了心的要割裂三省了。”
袁平本来想的是慢慢谈条件，大不了作出一定的让利，做生意嘛，赚多赚少，有的赚就行。
但当贸易和局势挂钩以后，袁平就放弃了幻想。
“时机还是不成熟啊！”
“不过我们也不能坐等！”
对于伪满局势，袁平并不太关心。
但割裂贸易就有点儿触及漫平公司的底线了。
漫平公司庞大的产业规划，需要愈发庞大的市场作为依托。
除了漫平公司直接影响区域的拓展，外售部分收入是核心支撑。
如果放任伪满对漫平公司的贸易讹诈，以后其他地方有样学样怎么办？
袁平决不允许一颗老鼠屎，坏了贸易市场这一锅汤。
“暂停对日本洋行的勘探，加工类设备供货。就说漫平公司需要预留产能供应西北开发建设。”
“他们想自己独霸东北，还不允许别人喝汤，这么短视小家子气，天生就是上不得台面。”
对于日本国吃独食的习惯，袁平是颇为不屑的。
岛国环境让日本国资源匮乏，养成了节约利用的好习惯，也养成了狭隘自私的性格。
“另外，陕省榆林保安团和铜川保安团也要筹备建设了。还有北直隶井陉保安团。”
“热省，察省，伪满必定不会放过，要是任由他们这么搞下去，关外市场就没有漫平公司的容身之地了！”
这是个很危险的苗头，袁平也理解了舒漫的压力来源。
随着漫平公司的扩张，和各大势力的碰撞无可避免。
特别是不友好势力的留难，给漫平公司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
如果漫平公司不作出有效应对，那被人敲骨吸髓也在旦夕之间。
光靠一个中直隶，可成就不了漫平公司的今天。
“陕省还好说，北直隶那边想要增加保安力量，会不会太敏感了些。”
陕省大小势力混杂，增加一个漫平公司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更何况，本来就有不少实力不够的中小型势力或明或暗的投靠了漫平公司。
如果说袁平的身份给漫平公司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在整个北方，漫平公司的扩张具备天然的融洽性。
对于一些人来说，投靠漫平公司就是投靠袁家，这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当年笼罩四方的威望，至今还停留在老一辈人的脑海中。
陕省的一些报纸上，甚至明确的写上了，英灵回到了他忠实的陕地。
这种说法虽然只是艺术夸张的哗众取宠，但不少人看到还是沉默难言。
对抗是不可能的，名义上的绥靖公署连西安城都不能完全控制，其他实力派更不会自讨没趣的出头。
有没有好处先不说，得罪了漫平公司，第一个就要被踢出漫平公司的产业计划中。
名与器，漫平公司都不缺少。
大义和利益的绑定，带来的结果就是无往不利。
北直隶就不同了。
“东北各军盘踞在关内关外，本身就不合规矩。”
“现在只是时间尚短，早晚要被收拢。”
“我想，这一点东北各军自己也心知肚明。”
“北直隶除了国内各方力量汇聚，还有洋人利益参杂其中。”
“投鼠忌器之下，是个人都得犹豫犹豫。”
“等到他们下定决心，谁收拾谁还说不准呢！”
有此判断，并不是袁平的凭空猜测，而是北方军阀的特性决定的。
整个北方大小势力，虽然看起来泾渭分明，但说到底都是师出同门。
帝国时代的轰塌，造就了军阀遍地的局面。
而南方势力却又不同。
地理隔绝造成各省各地之间连语言都不通畅，乡土人情观念十倍于北方。
相互攻伐，狠辣绝情，犹如异国仇寇。
以至于各个留下能征善战之名。
对于一盘散沙的北方势力显得势如破竹般强势。
人情世故在北方军阀中占据了相当之地位。
斗而不破，即便失败者，也很少被赶尽杀绝。
都是老朋友，说不定还是亲家。
亲友故交一劝，你怎么下得去手？
“那我们可得组建一个专门的游说部门了？”
舒漫转着眼珠想了一下，觉得自家男人说的有道理。
一个人劝不好，十个人劝，总有你在乎的人和事儿。
“公共关系部？”
舒漫建议的名字刚说出口，袁平就差点儿被自己咽的口水呛到。
面对妻子疑惑的眼神，袁平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
“名字挺好的，就是以后尽量别用简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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