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城，中央广场。
原本肃杀的备战气氛，随着从浊渊下上来的三个人影而被打破了。
“那……那是什么人？”
“穿得好奇怪……那么短的衣服，脖子上还勒着根绳子？”
“他没有灵力波动啊？凡人？怎么从浊渊底下活着出来的？”
雷烈和瞎子李，以及周围一圈全副武装的夜魔军精锐，此时都瞪大了眼睛，像看稀有灵兽一样盯着走在城主和楚公子中间的那个陌生男子。
在这群穿着粗狂铠甲、满身煞气的魔修中间，寒香舞那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雪白的衬衫、锃亮的皮鞋，显得格格不入到了极点。
但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周围那些异样甚至带着审视的目光。
寒香舞只是微微整理了一下有些歪的领带，然后对着周围那些目瞪口呆的士兵们，露出了一个优雅得体、却又带着几分疏离的微笑。
“诸位好。”
他微微颔首致意，仪态完美得像是正在参加一场上流社会的晚宴，而不是站在一群杀人魔王的窝里。
“这……”雷烈挠了挠头，凑到夜泽皓身边小声问道：“城主，这位是……您从下面抓回来的俘虏？还是哪路隐世的高人？”
“算是……客人吧。”
夜泽皓也不好解释，毕竟他自己也没搞懂这家伙的底细。
……
城主府，议事厅。
闲杂人等都已退下，厅内只剩下夜泽皓、楚怀瑾，以及被“请”上座的寒香舞。
寒香舞坐在那张铺着兽皮的粗犷石椅上，似乎有些不习惯这种硬度，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墙壁上挂着的残破兵器，眼中流露出一丝像是考古学家看到文物的兴趣。
“寒兄。”
夜泽皓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开门见山地问道：
“既然你失忆了，那关于你的实力……你自己还有印象吗？”
“实力？”
寒香舞收回目光，眼神中透出一丝迷茫：
“你是说……力气？还是跑步的速度？”
夜泽皓皱了皱眉：“我是说修为。境界。比如金丹、元婴，或者是……化神？”
他一边说着，一边稍稍释放了一丝金丹中期的灵压，试图试探对方的反应。
然而，面对这足以压垮普通人的灵压，寒香舞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更加困惑地看着夜泽皓，那表情就像是在听一种完全陌生的外语。
“抱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寒香舞摊了摊手，语气诚恳：
“我的脑子里没有这些概念。我不知道什么是金丹，也没听说过元婴。”
“那你刚才在下面……”
楚怀瑾忍不住插嘴道，手中的茶杯捏得有点紧：
“那些半步元婴级别的渊兽，为什么趴在你脚边不敢动？还有你身边那个蓝色的光圈，那是什么？”
“哦，你说那个啊。”
寒香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可能……是因为我刚才弹得比较投入？”
“那是我的**‘领域’**（Field）。当我在演奏或者思考旋律的时候，我不希望被打扰。所以……周围的东西会自动安静下来。”
自动安静？
楚怀瑾和夜泽皓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那是规则！
一种不需要灵力驱动，言出法随般的绝对规则！这家伙竟然管那叫“不想被打扰”？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夜泽皓试探道，“或者说，你有什么擅长的手段？杀人？阵法？还是炼丹？”
寒香舞低头看了看自己修长白皙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他在虚空中虚按了几下，仿佛那里有一排看不见的琴键。
“我只会弹琴。”
寒香舞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对音乐的虔诚与痴迷：
“我的脑海里有无数的旋律在回响。但我现在……没有琴。”
“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把那些曲子弹出来。仅此而已。”
“琴？”
夜泽皓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在渊底看到的那个黑色庞然大物。
那个有着黑白两色“牙齿”、能发出叮叮咚咚声音的奇怪法器。
“你是说那个黑色的大家伙？”夜泽皓问，“它叫什么名字？”
寒香舞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脱口而出：
“钢琴（piano）。”
“钢琴……”
夜泽皓低声重复着这个词。
钢做的琴？还是刚猛之琴？
这名字听起来就很硬核，倒是挺符合它那巨大的体型。
“虽然我没有你那个所谓的‘钢琴’。”
夜泽皓站起身，走到寒香舞面前。
既然确定了对方没有敌意，且拥有这种神奇的“镇压\/安抚”能力，那就绝不能放走。这可是个顶级的辅助\/控场人才啊！
“但我这修罗城里，你可以随便弹。”
夜泽皓指了指窗外那座最高的钟楼：
“那里是全城的最高点，视野最好，也最安静。”
“你可以住在那里。作为交换……”
夜泽皓眼中精芒一闪：
“当你弹琴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帮我……让这座城里的‘脏东西’（浊渊煞气），也安静一点？”
寒香舞愣了一下。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灰蒙蒙的天空，以及那些在煞气中挣扎求生的士兵和平民。
他伸出手，感受着空气中那股暴躁的波动。
这股波动很难听，就像是杂乱无章的噪音。作为一名追求完美的艺术家，他确实有点……强迫症犯了。
“成交。”
寒香舞转过身，对着夜泽皓微微一笑，做了一个优雅的绅士礼：
“这里的‘噪音’确实太大了，需要调律。”
“只要你能帮我找到那个叫‘钢琴’的东西，或者类似的替代品……”
“我会让这座城市，听到真正的乐章。”
片刻后，修罗城最高处。
虽然没有真正的钢琴，但铁山大师（被连夜叫来）根据寒香舞的描述，还有夜泽皓的草图，用黑曜石和兽筋临时赶制出了一个简易版的“键盘乐器”。
虽然音色不如原版，但也勉强能用。
“叮……”
当第一个音符从钟楼上传出时。
原本笼罩在修罗城上空的、令人心烦意乱的灰色煞气，竟然真的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变得柔和而有序。
全城的士兵和百姓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讶地抬头看向钟楼。
那琴声并不激昂，却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抚平了他们常年厮杀积累的戾气，甚至连体内的旧伤都在隐隐愈合。
城主府内。
楚怀瑾听着这琴声，眉头舒展，一直紧绷的神经竟然也放松了下来。
“捡到宝了。”
夜泽皓站在院子里，听着那名为《夜曲》的旋律，嘴角上扬：
“有了这个‘人形镇煞塔’，我们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转过身，看向东方。
那里，血河的波涛还在翻涌。
“安内已毕。”
夜泽皓拔出斩仙剑，剑锋直指苍穹：
“接下来……该去攘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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