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的晨雾还未散尽，市舶司的快马便踏着露水疾驰而来，马背上的文书袋盖着“西北边地急递”的朱红印戳，惊得港口的鸥鸟四散飞起。赵宸刚从蕃学的技艺工坊出来，见此情景立刻迎上前——文书拆开时，纸上的字迹还带着墨痕，狄青亲笔所书的消息让他瞬间沉了脸：“西夏贵族野利仁荣煽动边境吐蕃部落，劫掠大宋边地蕃学，已掳走三名授课工匠，焚毁两座农具仓库。”
李侗凑过来细看文书，指尖微微发颤：“那处边地蕃学刚开三月，吐蕃学子本已愿意学习农耕，怎么突然反了？”赵宸捏紧文书，目光扫过蕃学院墙旁堆放的青釉瓷片——那是昨日南洋学子刚送来的“预警瓷哨”，是蕃学工匠结合西夏瓷哨与大宋青釉技艺所制，哨音能传三里，原是为边地学子遇袭时示警用的。他突然转身：“立刻去瓷工坊，让王师傅按边地蕃学的样式，再烧二十只青釉瓷哨，用最快的船送抵西北！”
瓷工坊内，窑火正旺。王师傅听闻边地变故，当即停下青花瓷器的烧制，招呼工匠们取出备好的高岭土。青釉瓷哨的胎体要比寻常瓷器薄三分，吹孔需精准对准瓷壁的“声纹线”，稍有偏差便发不出预警声。大宋工匠们揉泥、拉坯时，一旁的大食学子易卜拉欣主动上前：“我来帮忙调釉！大食的钴料能让釉色更坚韧，瓷哨就算摔在地上也不易碎。”
两日后，二十只青釉瓷哨装在铺着棉絮的木盒里，由泉州港最快的“飞鹢船”运送。赵宸站在码头送行时，收到了汴京城的第二封急信：包繶已从广州蕃学抽调五名熟悉边地语言的高丽学子，日夜兼程赶往西北，协助狄青与吐蕃部落沟通；朝中范仲淹提议暂闭边境互市，以示惩戒，却遭欧阳修反对，双方在朝堂上争执不下。
“不能闭市。”赵宸将信递给李侗，指尖点在“互市”二字上，“边地吐蕃部落依赖大宋的盐铁与瓷器，闭市只会让他们更依赖西夏的补给。我们得想办法让他们知道，野利仁荣是在利用他们。”他突然想起蕃学里的吐蕃学子贡布——贡布的叔父正是边境吐蕃部落的首领，上月还托贡布带过一封书信，希望大宋能派工匠教部落烧制过冬的陶缸。
赵宸立刻让人去蕃学找贡布，却见贡布早已在工坊外等候，手里攥着一块刻着部落图腾的木牌，眼眶通红：“大人，我刚收到叔父的信使密报，野利仁荣说大宋要占部落的草场，还杀了我们的族人，叔父才会被煽动。我想回去劝叔父，可我……”
“我跟你一起去。”赵宸打断他，转身吩咐李侗暂管蕃学，“你留在这里继续推进技艺交流，尤其是青花瓷器的量产，瓷器能运到吐蕃部落，就是最好的‘说理信’——我们若想占地，何必还教他们烧瓷、种粮？”
三日后，赵宸与贡布骑着快马离开泉州，随行的还有两名瓷工坊工匠，他们带了十只青釉瓷哨和一箱刚烧制的“青釉陶缸”——陶缸内壁刻着“宋蕃共耕”的字样，是赵宸特意让工匠烧制的，既能装粮，又能当作“信物”。
途中，他们遇到了从西北逃难来的边民。边民说，野利仁荣不仅劫掠蕃学，还在部落里散布谣言，说大宋的“青苗法”是要搜刮部落的粮食，甚至把蕃学教的曲辕犁说成“大宋监视部落的工具”。赵宸听着，从行囊里取出青釉瓷哨，递给边民：“若再遇到吐蕃部落的人，你就吹这个哨子，他们听了会知道是自己人——这是边地蕃学的哨音，野利仁荣可造不出来。”
快到边境时，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哨音——三短一长，是边地蕃学约定的“安全信号”。贡布惊喜地喊道：“是叔父的人！他们没完全跟着野利仁荣！”赵宸立刻让工匠取出青釉陶缸，两人举着陶缸走向哨音传来的方向。
果然，十余名吐蕃牧民正躲在山坡后，为首的正是贡布的叔父扎西。扎西看到陶缸上的“宋蕃共耕”，又接过青釉瓷哨吹了一声，哨音与边地蕃学的一模一样，他紧绷的脸终于松弛下来：“野利仁荣说大宋的工匠都跑了，还说你们要烧了我们的帐篷……可这陶缸，是蕃学工匠答应给我们烧的过冬用的。”
赵宸趁机拿出边地蕃学学子的课业——上面有扎西儿子写的汉字“宋蕃友好”，还有画的曲辕犁耕田图。“我们教你们种粮，是想让你们冬天不用再挨饿；教你们烧瓷，是想让你们能换更多盐铁。”赵宸指着陶缸，“这缸能装五十斤粮，够一家人吃半个月，野利仁荣能给你们这些吗？”
扎西沉默片刻，突然转身对牧民们喊道：“野利仁荣骗了我们！他抢了大宋的工匠，却连一口粮都没给我们！我们要把工匠救回来，还要跟大宋继续学种粮！”
当晚，扎西带着牧民悄悄潜入野利仁荣的营地。贡布用青釉瓷哨发出信号，与狄青派来的暗探里应外合，不仅救回了三名大宋工匠，还缴获了野利仁荣准备用来煽动其他部落的“假文书”。工匠们回来时，怀里还抱着没被焚毁的曲辕犁零件——那是他们被掳走时，偷偷藏在衣服里的。
消息传到汴京城，范仲淹撤回了“闭市”的提议，欧阳修则上奏请旨，让边地蕃学扩大招生，还特意从泉州调运青釉瓷哨和陶缸，分发给边境各部落。而在泉州，易卜拉欣和南洋学子们听说了边境的事，主动提出要烧制“青花预警瓷瓶”——瓶身上画着大宋与各国的图腾，瓶底藏着哨子，既能当信物，又能示警。
赵宸站在边境的山坡上，看着扎西的部落正在工匠的指导下搭建新的农具仓库，远处的田地里，曲辕犁正在翻耕土地，青釉瓷哨挂在仓库的屋檐下，风一吹，便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知道，这场“边蕃之乱”虽暂时平息，但野利仁荣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他要做的不仅是守护蕃学，更要让“宋蕃共荣”的信念，像青釉瓷哨的声音一样，传遍每一片边境土地。
皇佑年间的风，从泉州港吹到西北边境，带着青釉的温润与蕃学的暖意，正一点点吹散边地的硝烟，为这场风云变幻的时代，埋下“以和止乱”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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