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苦寒之地，北戎王庭金帐内，气氛却比帐外的冰雪更加凝固压抑。
炭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帐中的失败和愤怒。北戎大王子兀术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惨白，一条胳膊无力地垂着，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未能消散的惊惧。
坐在他对面的，是北狄部的三皇子赫连勃。赫连勃脸色铁青，手指用力捏着金杯，指节泛白。他带来的两万精锐骑兵，在狼嚎峡折损了近半，此刻他心头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兀术王子！”赫连勃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战前你是如何向我父汗保证的？你说你那从西域秘教重金求来的‘惑心之术’万无一失！说北疆军早已中了幻术，自相残杀，溃不成军，只剩下一座空营等着我们去接收！说我们可以轻而易举攻破北疆防线，直捣黄龙，瓜分大萧富饶的江南之地！”
他越说越气，猛地将金杯砸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可现在呢？！我的勇士们没有死在公平的厮杀里，而是像牲口一样被堵在狭窄的山谷里，被石头砸死，被火烧死，被箭射死！八万联军！活着回来的不到一半！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这就是你承诺的轻而易举？！”
兀术王子被质问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伤口也因激动而隐隐作痛。他猛地咳嗽了几声，眼中闪过怨毒和不甘，嘶声道：“赫连皇子！你当我愿意看到如此结局吗？我北戎儿郎死伤难道比你北狄少吗？！我也差点折在那狼嚎峡！”
他挣扎着坐直身体，咬牙切齿道：“不是我们的‘圣术’不灵！是大萧人太狡猾！太卑鄙！他们定然是早就察觉了端倪，却故意装作中计溃散，引我们入彀！那个苏定方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定然是他们搞的鬼！他们肯定有能克制圣术的方法！”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赫连勃烦躁地一挥手，“损失如此惨重，我如何向父汗交代？！”
兀术王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压低了声音，带着蛊惑的语气道：“赫连皇子，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失利不代表满盘皆输！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再次联合！”
“还联合？”赫连勃冷笑，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再去送死吗？”
“不！”兀术王子挣扎着凑近些，眼神狂热，“正因为他们赢了这一场，必然会骄狂大意，以为我们短期内绝无力再战！他们定然会庆祝，会松懈防守！而且，他们的主力现在肯定都集中在狼嚎峡一线，后方必然空虚！”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我们还有机会！我收到密报，黑风坳那个鬼地方，虽然易守难攻，但有一条极其隐秘的小路，可以绕到其后侧！那是我族先祖狩猎时发现的，大萧人绝对不知道！”
赫连勃的眼神微微一动，但仍带着警惕：“你又想说什么？”
兀术王子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我们将计就计！明面上，我们放出风声，因损失惨重，各部争执不休，已无力再战，纷纷撤兵返回各自牧场休养。暗地里，我们各自精选一万最精锐、最擅长山地奔袭的战士，由我亲自带队，从那条秘道悄无声息地潜入黑风坳后方！”
他的声音充满了复仇的渴望：“等我们到了他们的背后，突然发难！届时，正面再派一支大军佯攻吸引注意！我们前后夹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定要将萧彻小儿和他的精锐，彻底困死在那黑风坳里！这一次，才是真正的瓮中捉鳖！一雪前耻！”
赫连勃听完，沉吟了片刻。不得不说，兀术这个计划虽然冒险，但确实有其狠辣和出人意料之处。想想狼嚎峡的惨败和损失的勇士，再想想若能成功生擒或击杀大萧皇帝所带来的巨大利益和荣耀……贪婪和复仇的火焰渐渐压过了谨慎。
他猛地一拍桌子：“好！兀术王子，我就再信你一次！就依此计！你我各自精选一万精锐，三日后出发！此次若再失败……”他眼中寒光一闪，未尽之语充满了威胁。
兀术王子心中一凛，但面上却信心满满：“赫连皇子放心！那萧彻敢来这北疆，此次定叫他插翅难飞！这天下，合该由你我两家平分！”
两只因失败而更加贪婪和狠戾的手，再次紧紧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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