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宇智波大宅里悄然流逝。
鸦狩暂时住了下来。美琴对他极好，嘘寒问暖，衣食住行都安排得细致周到，试图弥补他失去的母爱和一路受的苦。
她常常抱着鼬，坐在回廊下，让鸦狩也坐在旁边，轻声细语地给他讲木叶的事情，讲一些宇智波族内的规矩，偶尔，也会带着深深的怀念，提起一些关于他母亲千忆小时候的模糊趣事。
这些时刻，是鸦狩在冰冷高墙内感受到的仅有的温暖。他看着美琴温柔侧脸，听着她柔声细语，偶尔会恍惚觉得，母亲似乎还在身边。
而那个被美琴抱在怀里的、小小的宇智波鼬，也成了他目光时常停留的焦点。
鼬长得很快，几乎一天一个样。褪去了初生时的红皱，皮肤变得白皙光滑，那双大眼睛越发黑亮有神。
他异常安静，很少哭闹，大多数时候只是睁着澄澈的眼睛，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包括这个突然多出来的、总是安静看着他的小哥哥。
鸦狩被允许在美琴的看顾下，小心翼翼地抱一抱鼬。
感受着怀里那柔软而温暖的小小重量，看着鼬用纯粹无垢的眼神望着他，甚至偶尔会对他露出一个无意识的、天使般的笑容时，鸦狩觉得心里某个冰冷坚硬的角落，似乎在一点点融化。
这种温暖，很大程度上抵消了来自这个家族其他方面的压力。
族长宇智波富岳对他的态度依旧冷淡而审视。除了必要的问话，富岳几乎不会与他有多余的交流。
每次在走廊或餐厅遇到，富岳那锐利的目光扫过他时，鸦狩都能感觉到一种无声的评估和考量，仿佛他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需要被严格鉴别的物品。
这种目光让他如芒在背，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收敛自己，尽量降低存在感。
宅邸里的佣人对他客气而疏远。族地内其他遇到的宇智波族人，看他的眼神则更加复杂，好奇、疑惑、漠然，甚至偶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突然闯入族长家、据说血脉还不那么“纯粹”的孩子，高傲的宇智波们自然难以轻易接纳。
他就像一颗被无意间吹入精密花园的异类种子，勉强被允许存活，却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时刻感受着无形的排斥。
只有在面对美琴和鼬时，他才能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
他很少离开宇智波族地。一方面是因为富岳并未明确允许，美琴也出于保护他的心思，建议他先熟悉环境；另一方面，族地外那个看似热闹的村子，也让他感到一丝怯意。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融入那里。
但长时间的困于一隅，终究是闷的。
这天下午，美琴忙着哄睡有些闹觉的鼬，鸦狩便一个人悄悄来到了宅邸的庭院里，坐在回廊的边缘，看着院子里精心修剪却毫无野趣的松柏发呆。
阳光暖融融的，晒得人有些慵懒。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一阵少年们奔跑嬉笑的声音，充满了无忧无虑的活力。这声音与族地内一贯的沉闷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鸦狩忍不住被吸引，他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边，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只见几个七八岁左右的宇智波少年正追逐打闹着跑过巷子，他们穿着训练服，额上戴着木叶护额，脸上洋溢着自信甚至有些张扬的笑容。他们谈论着训练的内容，炫耀着手里剑术，言语间充满了属于宇智波的骄傲。
“哼，下次实战演练，我一定要让日向家那几个家伙好看！”
“没错，让他们见识见识写轮眼的厉害！”
“听说卡卡西那家伙又提前完成了一个b级任务？啧，真是怪物……”
“哼，白牙的儿子嘛，有什么了不起……”
少年们的声音渐渐远去。
鸦狩望着他们的背影，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羡慕。那样恣意的青春，那样理所当然的归属感，是他从未拥有，也似乎难以触及的。
同时，他也捕捉到了一个名字——“白牙”。还有“卡卡西”，是那天在村口见过的银发忍者吗？他的父亲好像很厉害？
正当他出神之际，巷子另一头，两个宇智波的中年妇人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低声交谈，她们的对话顺着风，隐约飘进了鸦狩的耳朵里。
“……听说了吗？最近村子里关于白牙大人的风言风语好像越来越多了。”
“唉，怎么没听说？好像是上次任务出了什么纰漏……具体的不清楚，但说得很难听。”
“真是可惜了，白牙大人那样强大的忍者，竟然……”
“是啊，舆论压力很大呢。他儿子卡卡西好像也因此受到了些影响……”
“忍者世界就是这样残酷啊，一步走错，就可能万劫不复……特别是对于那些身处高位的……”
“嘘……小声点，别乱说……”
妇人的声音逐渐低下去，走远了。
鸦狩站在门后，微微皱起了眉。
白牙？任务失败？风言风语？万劫不复？
这些词语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有些难以完全理解，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负面情绪和不祥的预兆。
那个叫卡卡西的，看起来和他一样，有着银色的头发的人，好像……也不是很快乐？他的父亲遇到了麻烦？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村口，卡卡西独自一人、眼神懒散却深处似乎藏着什么的样子。是因为这个吗？
一种莫名的、微弱的联系感在心中升起。那是一种同样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或许也承受着某种压力的相似感。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美琴温柔的声音：“鸦狩，你怎么在这里？”
鸦狩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我……我出来透透气。”
美琴抱着已经睡熟的鼬，走到他身边，也听到了远处隐约传来的那些关于“白牙”的议论声。她轻轻叹了口气，美丽的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霾。
“外面的事情，很复杂。”美琴没有深究鸦狩偷听的行为，只是轻声说道，“有时候，人们看到的、听到的，并不一定是全部真相。流言蜚语，最能伤人了。”
她的话像是在说白牙的事情，又像是在隐晦地提醒鸦狩在宇智波的处境。
鸦狩抬起头，看着美琴：“美琴阿姨，‘白牙’……是很坏的人吗？”
美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惋惜：“不，旗木朔茂大人是非常了不起的英雄，是木叶的顶尖强者，为村子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只是……唉，有些事情很难说清对错。鸦狩，记住，不要轻易被别人的话左右你的判断。”
旗木朔茂……原来白牙叫这个名字。鸦狩默默记下了。
“那……他的儿子……”鸦狩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美琴似乎有些意外鸦狩会问起卡卡西，但还是回答道：“卡卡西吗？那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比你大几岁，已经是下忍了。只是……”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又叹了口气，“也是个不容易的孩子。”
鸦狩不再问了。他隐约感觉到，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美琴看着他若有所思的小脸，转移了话题，微笑道：“好了，别想这些了。鼬睡着了，要不要帮阿姨把他抱回房间？”
鸦狩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用力点了点头，小心地从美琴手中接过熟睡的鼬。抱着那柔软温暖的小身体，听着他均匀轻柔的呼吸声，外面那些纷杂的流言和族地内无形的压力，似乎都被暂时隔绝开了。
这一刻的宁静与温暖，是如此珍贵。
然而，夜晚降临，独自躺在客房的榻榻米上时，白天的所见所闻又悄然浮上心头。
宇智波少年们的骄傲与排外，妇人们口中的流言蜚语，美琴阿姨那欲言又止的叹息，还有那个名叫旗木朔茂的、似乎正陷入麻烦的强大忍者，以及他那个早熟的天才儿子卡卡西……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木叶村，也并非只有阳光和温暖。即使在看似坚固的宇智波高墙之内，也充斥着无形的压力和冰冷的规则。
而他，这个意外闯入者，又该如何自处？
那个关于“白牙”的不好预感，像一丝微弱的阴影，萦绕不去。他记得美琴阿姨说的“流言蜚语，最能伤人”。
他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自身难保。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或许……这双眼睛，将来能让他有能力去做些什么？
至少，要保护好眼前这来之不易的、微小的温暖。
他翻了个身，望向窗外冰冷的月光，心中第一次模糊地产生了某种念头——关于力量，关于守护，关于……或许能改变些什么。
但这个念头还太遥远，太模糊。
当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在宇智波家立足，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以及……警惕地关注着那个关于“白牙”的消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件事，可能会很重要。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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