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急了。风卷着雪沫,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旋涡,偶尔有耐寒的寒鸦掠过灰蒙蒙的天空,发出凄厉的啼叫,更添了几分肃杀。明德殿内,炭火依旧旺盛,龙涎香依旧幽淡,但气氛却因为韩王长时间的沉默而变得更加凝重。那沉默,如同冰封的湖面,其下却涌动着暗流与力量。
良久,韩王牛马任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韩圭身上,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察秋毫的锐利。
“韩圭,”他开口,声音平稳而有力,“宫内厅一年事务繁杂,你辛苦了。”
“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苦。”韩圭连忙躬身回应。
“嗯,”韩王微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冷峻起来,“王庄、工坊,乃王室之基,亦为王国表率。经营得好,是本职;经营不善,便是失职!根据你方才所报之排名,将各地王庄、各处工坊,年终核算排名最后的五十名管事,一律就地免职!所有账目,着宫内厅审计司严查,若有贪渎舞弊,依律严惩,绝不姑息!”
他的话语如同殿外刮过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冷意。韩圭心头一凛,连忙应道:“臣,遵旨!”
“免职之后,”韩王继续道,思路清晰得可怕,“将这五十人,全部送回新郑,送入内学堂!”
“送入内学堂?”韩圭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内学堂是培养内侍和宫女的地方,将这些免职的外放管事送进去做什么?
“不错。”韩王肯定了他的疑问,嘴角甚至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冷酷的笑意,“让他们在内学堂,重新学习!学习王室的规矩,学习经营之道,更要学习,如何忠诚办事!以半年为期,根据其学业成绩、表现优劣,再由宫内厅重新考核,量才分配。成绩优异者,或可外放他处,再给机会;怠惰不改、不堪造就者,便贬为杂役,永不叙用!”
免职并非一棒子打死,而是给了他们一个“回炉重造”的机会,但这机会背后,是巨大的羞辱和不确定性。这将极大地震慑那些在外掌管王室产业的管事们,促使他们兢兢业业,同时也为宫内厅筛选出真正有能力且忠诚的人。韩圭瞬间明白了大王的深意,这是要将竞争和淘汰机制,彻底引入王室产业的管理之中。他深深低下头:“臣明白!定当严格执行!”
处理完宫内厅的事务,韩王的目光转向了少府主管于翠。于翠感受到那目光,身体不由得绷紧了几分。
“于翠,”韩王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内容却让于翠的心提了起来,“你言宫内人手短缺,尤其是可靠之人难寻。寡人便给你人,也给你权!”
于翠猛地抬头,眼中露出惊喜与期待。
“拟旨,”韩王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第一,着你从现有宫内人员中,仔细排查,将那……嗯,就是那些平日里阳奉阴违、办事不力、或者倚老卖老、不听使唤的太监、嬷嬷,清理出来。让他们离开王宫,下放到排名靠后的那些王庄、工坊中去,去管理这五十个王庄、工坊!让他们也尝尝,离开了王宫的庇护,该如何做事!”
这分明是借机整肃内廷,将不听话的钉子拔除!于翠心中剧震,连忙应道:“奴婢……奴婢领旨!”他明白,这是大王在支持他管理内廷,同时也在警告他,必须高效、忠诚地办事。
“第二,”韩王继续部署,语速不快,却字字千钧,“延伸少府地方机构。寡人决定,在韩国所有郡、军州,普遍设立‘五科’,直属于你少府管辖!”
“五科?”于翠和一旁的韩圭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不错。”韩王解释道,“各郡州之五科,设科干事一人,科员若干。其职责主要有三:其一,负责在当地招募、收容流浪儿童、孤儿,集中教养;其二,”他的声音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凡由蛮夷之地掳掠而来,征战俘获之男童,或由外国进献之男童,全部……阉割,按照内侍培养,统一调教!”
此言一出,连一向沉稳的韩圭都忍不住眼角微跳。这是要从根源上,以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为王室提供大量“可靠”且“无根”的内侍来源,尤其是利用蛮夷和外国孩童,既解决了人手问题,也隐含了某种惩戒与同化的意味。
“其三,”韩王仿佛没有看到臣下的细微反应,继续道,“各郡州科员,需暗中监察当地王庄、王室工坊之经营状况,有无不法情事,定期密报于五科长,由科长汇总,直报于你,再呈报于寡人!此举,意在建立一条直通寡人的耳目,避免地方王庄、工坊欺上瞒下!”
这无疑是在构建一个独立于外朝官僚体系和王室内务系统之外的、直属于王权的监察网络!韩圭感到了背后渗出的寒意。大王的权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然而,韩王的谋划还未结束。他最后抛出了一个更让人心惊的计划。
“第三,”他的目光变得幽深,仿佛在凝视着遥远的未来,“寡人决定,新建一支直属于少府领导的单位——命名为‘少府近卫学兵团’。”
“学兵团?”于翠更加困惑了,少府是管理王室私产和内廷事务的机构,为何要建立武装?
“不错。”韩王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期待与冷酷的意味,“这个学兵团,特殊之处在于,其所有成员由五科供给,全部由十二岁以下的男童、女童组成。他们的平均年龄,一届不得十岁。”
殿内寂静得可怕,连炭火都仿佛停止了燃烧。招募十岁左右的孩童组成学兵团?这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韩王似乎知道他们的疑惑,缓缓解释道:“这些孩童,主要从你们方才提到的流浪孤儿、收容的蛮夷幼童中,挑选体格健壮、资质尚可者,当然,也可接受少量功勋贵族子弟。他们将脱离原有环境,集中居住,由少府负责其一切用度。他们要学习的,不仅仅是武艺、战阵,更要学习文字、算数、律法,以及……对寡人、对韩国绝对忠诚的思想!”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塑造未来的狂热:“他们从小在一起生活、学习、训练,如同兄弟,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寡人和韩国的利益!待他们长大,这便是寡人手中最锋利、最忠诚的一把刀!他们将充斥未来的禁卫军军官阶层、王宫内侍、女官以及王庄、工坊管理层,成为王室最坚实的屏障!这,才是长治久安的根本之计!”
窗外,风雪依旧肆虐,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冻结、重塑。而在这新郑王宫的核心,韩王牛马任,正以一种超越常人理解的冷酷与远见,构建着他的制度牢笼与未来鹰犬。殿内的温暖,此刻显得如此诡异,仿佛孕育着的,并非春日的生机,而是更为严酷的寒冬与绝对服从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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