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游煜智取广安城的同时,罗琨伦率领的汉中军主力,正以强行军的速度向北疾进。
闷热的天气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着每一个士兵的动作。汗水早已浸透了他们厚重的号服,紧紧贴在皮肤上,黏腻不堪。沉重的甲胄在汗水的浸润下,边缘开始摩擦皮肉,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呼吸变得粗重而短促,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在吞咽火焰。脚下的道路虽然相对平坦了些,但被无数双脚踏过的泥土依旧松软粘脚,每一步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然而,军令如山,没有人敢掉队,整个队伍如同一条沉默而疲惫的巨蟒,在官道上蜿蜒前行,只有脚步声、马蹄声、甲叶摩擦声以及压抑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沉闷的潜流。
罗琨伦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他阴沉着脸,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仿佛要穿透那层层叠叠的绿色屏障,看到他想看到的敌人。心中那股无名火依旧在灼烧——既恼恨邓县民团的不堪一击,简直是在给韩军丢脸;也迫切地想要抓住那支胆敢离开坚固城池、暴露在野外的巴军主力,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歼灭战,来洗刷这半个月行军的憋闷,也为自己和这支汉中军正名。
行军不到一个时辰,前方再次传来斥候急促的马蹄声和拉长了调子的急报:
“报——将军!发现巴军主力!正在前方十里处的马蹄河谷地带围攻邓县民团!民团已被分割成数块,首尾不能相顾,形势万分危急!”
“妈的,总算撵上了!”罗琨伦啐了一口带着尘土的唾沫,眼中凶光毕露,像是终于嗅到血腥味的饿狼。他猛地举起右手,厉声喝道:“全军都有!放缓速度,整理兵器甲胄!弓弩手,检查弓弦箭矢!长矛手,检查矛杆矛头!刀盾手,给老子把盾牌擦亮!摆开攻击阵型!老子要一口吃了这帮不知死活的巴崽子!”
命令如同投石入水,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全军。训练有素的汉中军立刻从强行军的疲惫状态中挣脱出来,展现出百战老兵的素养。原本略显松散的行军纵队开始迅速收缩、变形。前排的刀盾手停下脚步,将蒙着皮革的圆盾紧紧绑在左臂,右手抽出了雪亮的环首刀,用衣袖擦拭着刀身上的汗渍。中间的长矛手则将长达一丈有余的长矛从肩上放下,矛杆顿地,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矛尖组成的森林在灰白的天光下闪烁着寒芒。后队的弓弩手则纷纷检查着角弓的弓弦是否受潮,弩臂的机括是否灵活,将一支支三棱箭镞的箭矢从箭壶中抽出,整齐地插在身前便于取用的土地上。两翼的骑兵则开始向侧前方运动,如同巨兽伸出的触角,一方面警戒可能出现的伏兵,另一方面也为即将展开的突击占据有利位置。
整个大军,在短短时间内,就从一条行军的长蛇,转变成了一个厚重、严密、充满了杀气的攻击阵型。脚步声变得整齐而沉重,金属的摩擦声虽然细微,却汇聚成一种令人心悸的低鸣,仿佛一头苏醒的洪荒巨兽在磨砺着自己的爪牙,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开始向着战场的方向缓缓迫近。
翻过一道长满低矮灌木和杂草的丘陵山梁,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条不算宽阔、但水流颇为湍急的河流,如同一条土黄色的绸带,蜿蜒着穿过这片相对平坦的河谷。河岸两侧,是大片被开辟出来的农田和长满芦苇、水草的滩涂。然而,此刻这片本该宁静祥和的田园河谷,却已然化作了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数千身穿杂乱服饰、甚至有些只是穿着百姓短褐的邓县民团士卒,被数量明显少于他们、但阵型严整、进退有据的巴军主力分割、包围成了大小不等的数块。巴军显然训练有素,前排的士兵手持高大的橹盾,紧密相连,组成了一道道移动的盾墙,后排的长戈手则从盾牌的缝隙中,有节奏地、冷酷地向前突刺,每一次刺出,都带起一蓬凄艳的血花。两翼还有数百轻骑兵在游走掠阵,他们并不急于冲阵,而是用精准的骑射,将一阵阵密集的箭雨泼洒向民团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制造着更大的混乱和恐慌。
民团士卒虽然人数占优,但缺乏统一的指挥和有效的组织,装备更是良莠不齐,面对巴军这种如同铁砧敲打熟铁般有节奏的进攻,只能各自为战,凭着一股血勇和求生本能苦苦支撑。阵线在不断后退,已经被压缩到了河岸附近,濒临崩溃的边缘。哭喊声、垂死的惨叫声、兵刃碰撞的铿锵声、战马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绝望的交响。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汗水、泥土和粪便的气息,在闷热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罗琨伦勒住战马,冷眼扫过整个战场,如同俯瞰棋盘的神只。他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混合着轻蔑与了然的狞笑,对身边的副将说道:“看见没?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人再多也是送菜!巴崽子这阵势,倒是有点样子,盾戈配合,骑兵掠阵,打得有章法,是想速战速决,一口吞了这帮民夫。可惜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碰上了老子!”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迅速而准确地判断出战场的关键态势。巴军为了追求快速歼灭民团,将绝大部分主力都集中在了正面压迫和两翼包抄上,其侧后,尤其是靠近河流湍急那一侧的防线,显得相对薄弱,负责掩护的兵力不多,且注意力大多被前方的战斗所吸引。
“传令!”罗琨伦不再犹豫,声如洪钟,开始下达一连串清晰而冷酷的指令,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铁砧上的重锤:
“中军重步!摆锋矢突击阵!以重甲队为箭头,给老子正面硬撼巴军主阵的中腰部!不必留力,不在乎伤亡,就是要像铁楔子一样,给老子狠狠地钉进去,打乱他们的节奏!”
“左翼所有轻骑!由王校尉统领,立刻出发,沿河滩低地迂回,绕到巴军右翼侧后!听中军鼓号为准,给老子全力突袭其侧后!把他们往河里赶!能赶下河多少就赶下多少!”
“右翼步骑混合兵团!压住巴军左翼与外沿,步步紧逼,不许他们有机会向中军靠拢支援,也不许他们掉头逃跑!给老子像铁闸一样焊死在那里!”
“所有弓弩手,前置到丘陵缓坡!进入最大射程后,不必齐射,自由抛射,三轮急速射!覆盖巴军后队、弓手阵列以及那些游走的骑兵!给老子把他们的眼睛先打瞎!”
“告诉所有弟兄们!此战,以击溃、全歼为首要!至于俘虏……尽量少杀,抓活的回头还要给咱们种地、修城、充劳役!都他娘的给老子记住,是尽量!”
“诺!”身旁的众将轰然应命,脸上都露出了嗜血的兴奋。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庞大的军阵开始如同精密的机器般,按照罗琨伦的意志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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