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b区失去了意义。
一个小时。
或者,三个小时。
没人知道过去了多久。
江辰的白大褂早已不见踪影,身上只穿着一件被汗水浸透的手术服。
他的脸,是一种长期缺氧和精神力透支后,呈现出的,毫无血色的苍白。
唯独那双手,依旧稳得可怕。
清创,缝合,固定。
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精密机器,处理完一个黄色标签的伤员,就立刻走向下一个。
没有一句话。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b区的混乱,早已被他用最冷酷的方式,强行扭转为一种高效的,流水线般的救援秩序。
两个小护士已经不再哭泣,她们的脸上混合着血污和泪痕,眼神却前所未有的专注。
她们机械地跟在江辰身后,递上他需要的任何东西。
钳子,纱布,缝合针。
她们甚至不需要江辰开口,仅仅通过他一个细微的抬手动作,就能明白他的意图。
这是一种在极限压力下,被强行磨合出的,地狱般的默契。
王建国偶尔会从A区的腥风血雨中抽身,过来看一眼。
每一次,他都看到那个年轻的身影,俯身在伤员身上,专注得像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而他周围,一切井然有序。
那些最初还在哭喊叫骂的绿色标签伤员,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缩在角落,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让他们闭嘴,却又在拯救所有人的年轻人。
王建国的心,一次比一次沉。
不,不是沉沦的沉。
是镇定的定。
只要江辰还站在这里,b区的天,就塌不下来。
他甚至有一种荒谬的错觉。
这家医院最安全的地方,不是他的A区,不是那些专家坐镇的手术室。
而是这个由一个主播掌控的,人间炼狱。
直播间的弹幕,也从最初的爆炸,到震惊,再到麻木。
【我感觉自己看了一下午的纪录片,名字叫《一个人的战场》。】
【别说话,静静地看。我怕我一出声,会打扰到神在工作。】
【这已经不是医术的范畴了吧……这是意志力,纯粹的意志力在燃烧。】
【我只有一个问题,他……到底还能撑多久?】
这个问题,也是李默心中最大的恐惧。
他站在远处,看着江辰那摇摇欲坠,却又始终屹立不倒的背影,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好几次想冲过去,让他停下,让他休息。
可他不敢。
他怕自己一开口,那个紧绷到极致的弦,就会“啪”的一声,彻底断掉。
就在这时。
“滴呜——滴呜——”
又一阵急促的救护车警报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医院上空已经稍显平静的空气。
又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紧。
很快,一辆平车被两个满头大汗的急救员,用近乎冲撞的方式,推了进来。
“让开!让开!快让开!”
“重伤!贯穿伤!生命体征正在消失!”
王建国刚处理完一个病人,闻声立刻冲了过去。
当他看清平车上的景象时,这位身经百战的急诊科主任,瞳孔都猛地收缩了一下。
车上躺着一个穿着工服的中年男人。
一根粗大的,锈迹斑斑的传动轴,从他的右侧胸口贯穿进去,又从左侧后背穿出,将他整个人,死死地钉在了平车上。
鲜血,已经流干了。
男人的脸色,是一种死气的灰白。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着心跳的曲线,已经变成了一条微弱起伏的,几乎要被拉平的直线。
“瞳孔散大,对光反射消失……”一个急救员颤抖着声音汇报,“路上已经心跳停止过一次,我们做了心肺复苏,但……”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
但在场的所有医护人员,都懂了。
没救了。
王建国伸出手,在伤者冰冷的颈动脉上探了探,那里的搏动,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他再看向那根贯穿身体的传动轴,大脑飞速计算着它的路径。
这个位置……
撕裂了右肺,几乎可以肯定。
肋间动脉,肯定也断了。
最致命的是,它几乎是贴着心脏和主动脉的边缘过去的。
这种伤,就算是立刻开胸,神仙来了也补不上那些窟窿。
更何况,是在已经失血休克,心跳即将停止的情况下。
“准备……宣布死亡时间吧。”
王建国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
作为医生,最痛苦的,不是拼尽全力后的失败。
而是,连拼尽全力的机会,都没有。
周围的几个医生护士,都低下了头,脸上是浓浓的无力感。
“太可惜了,看样子还很年轻……”
“没办法,这种伤,送来也没用了。”
直播间的观众,看着这一幕,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就这样……结束了?】
【我甚至都不敢看那个铁棍子……太恐怖了……】
【这就是生命啊,脆弱到不堪一击。】
【辰哥已经创造了那么多奇迹,但这一个,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吧。】
绝望的气氛,弥漫开来。
就在王建国准备让护士记录死亡时间,然后用白布盖住这个可怜人的时候。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挤了进来。
是江辰。
他刚刚处理完b区最后一个黄色标签的病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走了过来,目光,落在了那根致命的传动轴上。
他没有去看病人的脸,也没有去看监护仪。
他只是盯着那根铁棍。
眼神,一瞬间,变了。
那份因为极度疲惫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神里,骤然亮起了一点火星。
紧接着,那点火星,就以燎原之势,在他眼中熊熊燃烧起来。
那是一种混杂着疯狂,兴奋,和强烈挑战欲的光芒!
周培安的记忆,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大脑。
四十年前,边境,一场炮击。
一个年轻的士兵,被一截炮弹的弹片,以几乎完全相同的角度,贯穿了胸膛。
所有人都放弃了。
只有年轻时的周培安,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认为疯了的决定。
他要赌!
赌那块弹片,刚刚好,卡在了所有致命器官的缝隙里!
赌它撕裂的一切,都能在他把它取出来之前,被他修补好!
那是一场耗时十几个小时的,想都不敢想的极限手术。
最后,他输了。
士兵死在了手术台上。
那次失败,成了周培安一生最大的遗憾。
他在笔记里,用血红的笔迹,复盘了整整几十页。
如果,当时的输血再快一点。
如果,他剥离的手法再稳一点。
如果,他拥有更好的设备……
他或许,就能赢。
而现在。
一模一样的伤情,一模一样的,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致命轨迹。
四十年前的遗憾,跨越时空,摆在了江辰的面前!
“不能宣布死亡。”
江辰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
王建国愣住了:“江辰?他已经……”
“他没有!”江辰粗暴地打断了他,他的手,轻轻抚上那根传动轴冰冷的表面,感受着它细微的位置。
“传动轴的压力,暂时形成了填塞效应,堵住了主动脉破口!”
“他现在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平衡状态!一旦移动传动轴,他会瞬间死于大出血!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他最多还有五分钟!”
江辰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盯住王建国。
“四十年前,周培安老师挑战过一次。”
“他失败了。”
“今天,我想再试一次!”
王建国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想起了那本笔记里,关于“纵隔间隙贯穿伤极限修补术”的记载。
那根本不是手术,那是疯子才会做的,异想天开的赌博!
“你疯了!这不可能!”旁边一个副主任医师尖叫起来,“成功的概率是零!是零!”
“不是零!”
江辰的声音,盖过了所有质疑。
他看着王建国,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有,三成把握!”
三成!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所有人的脑子里轰然引爆。
在这种情况,别人连零点一成的可能都看不到。
他竟然说,有三成!
这意味着,还有七成的可能,病人会无比凄惨地,死在手术台上!直播镜头下!
那将是江辰,是这家医院,是整个节目,都无法承受的巨大丑闻和灾难!
李默在远处听到这句话,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他完了。
这次真的完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那个副主任气得浑身发抖,“王主任,你不能由着他乱来!这是在拿医院的声誉开玩笑!”
全网直播间,更是彻底疯了。
【三成???我没听错吧?这种伤有三成把握?】
【赌!求求了!让他赌!这是唯一的希望了啊!】
【不能赌啊!七成的失败率!一旦失败,辰哥就不是英雄,是杀人犯了!】
【这是在直播啊!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进行一台大概率失败的手术?这后果谁能承担?】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目光,一瞬间,全都聚焦在了王建国的身上。
他的大脑,在疯狂地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
这是最稳妥,最不会出错,也最符合程序的选择。
可是……
他的目光,扫过江辰那张苍白却执拗的脸。
他的耳边,回响起江辰之前那句话。
“我贴上黑色标签,只是告诉死神,不用再着急了,这个人,已经是你的了。”
而现在,这个年轻人,却想从死神已经收入囊中的名单上,硬生生把这个人抢回来!
哪怕,只有三成的希望!
王建国的胸中,一股被压抑了多年的热血,轰然上涌。
去他妈的程序!
去他妈的声誉!
老子是医生!
老子是周培安的学生!
“好!”
王建国吼出了一个字,声音大到整个急诊大厅都为之一静。
他指着那辆平车,对着周围已经吓傻的医护人员咆哮道。
“送手术室!立刻!马上!”
“联系心胸外!麻醉科!把全院最强的都给我叫过来!”
然后,他看向江辰,眼神里,是托付,是信任,更是一种同为医者的,疯狂的共鸣。
“江辰,这场手术,你主刀!”
“整个医院,都给你当助手!”
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人,亲自推起平车,向着手术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江辰没有丝毫停顿,紧随其后。
在经过那个已经呆若木鸡的副主任身边时,江辰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站在这里,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走上手术台,就有三成的可能,改变一切。”
一行人,簇拥着那个濒死的病人,像一支奔赴战场的敢死队,冲向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大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闭。
“闲人免进”的红灯,亮起。
李默被死死地挡在了门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冰冷的门,隔绝了所有的希望与疯狂。
直播镜头,也只能无奈地对准那扇门。
对准那盏亮起的,刺目的红灯。
全网,亿万观众。
在这一刻,只能和李默一样,守在一扇门外。
等待一场,他们看不见,却能决定生死,决定一个神是就此跌落神坛,还是再次创造神迹的,终极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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