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的分量，王主任听得明明白白。他被谢清瑶这份决心打动了，重重点头：
“谢主席您放心！我们血液科全体医生都会全力以赴，把最好的团队调过来，一定守好每一步。
这样，明天上午您来医院，我们直接开始注射动员剂，杨博士那边，我现在就安排人准备，争取明天也能进舱！”
“好！”谢清瑶站起身，伸手跟王主任握了握，“那就拜托您了，王主任。杨博士的命，就交给你们了。”
“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力！”
王主任握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也能感觉到那份沉甸甸的信任。
离开主任办公室，谢清瑶没有立刻坐车回公司。
她绕了个路，走到IcU外的家属等候区。
这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护士脚步声。
她隔着巨大的玻璃窗望进去，能看到里面那张病床上躺着的年轻身影。
那是她的儿子，是她找了二十多年才失而复得的骨肉。
此刻的杨博士身上插满了管子，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在屏幕上轻轻跳动，每一次起伏都牵着谢清瑶的心。
她慢慢走过去，指尖轻轻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着距离摸到儿子的脸。
“儿子。”
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无声的呢喃，眼眶里有点发热，
“再坚持一下，妈妈来了。妈妈已经准备好了，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她在窗前站了很久，直到眼睛里的湿意散去，才转身准备离开。
而就在她转身的同时，走廊另一头，赵妮娜正躲在楼梯间里，手机屏幕亮着，上面不断弹出加密信息，每一条都跟“溯源”调查有关：
“妮娜姐，已经锁定三位，当年在东林镇中心卫生院产科工作的护士，其中两个还在东林镇，一个搬到了邻市，我们的人已经在去接触的路上了，争取今天就能问到线索。”
“郑淑芬那边有新情况，我们查了她1995年的医疗记录，没找到任何生育相关的记录，户籍档案里显示她儿子杨宇是‘独生子’，但有个疑点。
1995年前后，她有半年时间没在原单位上班，说是‘身体不适’，但没具体病历，这里面可能有问题。”
“王丽的案卷宗有点麻烦，我们找了警方那边的人，对方说当年的案子已经结案，卷宗归档封存了，不让随便调。
不过我们发现个疑点，当年的尸检报告里提了一句‘王丽肺部有少量积水，但胃里没有溺水时吸入的泥沙’，这跟普通溺水死亡的症状不太一样，我们还在想办法疏通关系，争取尽快把完整卷宗拿到手。”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东海市第一人民医院血液科的干细胞采集中心就亮了灯。
空气里除了熟悉的消毒水味，还飘着股淡淡的、类似臭氧的机器味，冷不丁吸一口，总让人心里有点发紧。
谢清瑶已经换好了浅蓝色的病号服，安静地坐在采血椅上。
她左边的手臂上扎着一根细细的留置针，透明的管路一头连着手背，另一头接在旁边那台半人高的血细胞分离机上。
机器已经通电，屏幕亮着，正发出低低的嗡鸣，像在随时准备启动。
“谢主席，您这会儿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负责采集的护士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姐，姓刘，手上动作轻柔，语气里带着点恭敬，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紧张。
毕竟眼前这位不是普通病人，是在东海市能跺跺脚都震三震的大人物，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谢清瑶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听着还算平稳：
“还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话是这么说，她自己却清楚，昨晚打了第一针动员剂后，后半夜就开始不对劲了。
全身骨头缝里，都透着股酸胀的钝痛，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在往骨髓里钻，翻来覆去愣是没睡几个小时。
这会儿脸色看着比昨天更白，眼下的乌青也重了些，只是她没说。
刘护士一边调整着留置针的固定胶布，一边轻声解释：
“您这是动员剂开始起效了，正常反应。这药就是要把您骨髓里的造血干细胞‘催’到外周血里来，方便咱们采集。
好多捐献者都会觉得骨头疼，有的还会发点低烧、没力气，您要是觉得疼得受不了，或者有别的不舒服，千万别忍着，赶紧跟我说。”
“没事，继续吧。”
谢清瑶闭上眼，轻轻靠向采血椅的椅背，声音里透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股子咬着牙的坚定。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采完，赶紧把干细胞送到儿子身边去。
刘护士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多劝，伸手按了一下分离机上的启动键。
机器的嗡鸣声稍微大了点，屏幕上开始跳动着各种数据。紧接着，谢清瑶就感觉左手背传来一阵轻微的凉意。
暗红色的血液，正从她的血管里缓缓流出，顺着透明的管路，一点点流进分离机里。
机器内部的离心装置在高速运转，透过透明的观察窗，能隐约看到血液在里面被分成了好几层。
富含造血干细胞的淡黄色血浆，被单独分离出来，慢慢流进旁边一个特制的采集袋里；
而剩下的红细胞、血小板这些成分，则通过另一条回输管路，重新流回谢清瑶的身体里。
这个过程看着简单，却得持续好几个小时。
谢清瑶必须保持左手不动，连姿势都不能怎么换，只能硬扛着身体的不适，跟这漫长的等待耗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着，格外刺耳。
谢清瑶身上的骨痛感越来越明显，从一开始的酸胀，慢慢变成了持续的、往骨头缝里钻的钝痛，尤其是腰背部和胳膊、大腿的长骨，疼得像是被人用小锤子轻轻敲着，一下一下，没完没了。
额头上不知不觉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她却只是悄悄抿紧了嘴唇，连眉头都没怎么皱，她不想让护士看出她难受，更不想耽误采集。
刘护士一直在旁边守着，眼睛一会儿盯着机器屏幕，一会儿又看向谢清瑶的脸色，见她额头出汗，赶紧拿了张干净的纸巾递过去：
“谢主席，擦擦汗吧。您要是疼得厉害，咱们可以先暂停一会儿，歇口气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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