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倒是一脸认真：
“小学那会我记得去你家蹭饭，阿姨做的菜很有一手。”
“对比之下，食堂的只能算是焦炭裹酱料，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然后……帮我带一点回来？”
宿舍里瞬间安静了。
赵大力&王丝聪&张伟：“？？？”
这是啥操作？让人家回家给你带饭？
林薇先是错愕，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的犹豫和烦恼一扫而空。
她白了叶枫一眼，语气却轻松了不少：
“想得美！要吃自己来我家吃！”
这下连张伟都忍不住笑了。
林薇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那点回家的抵触也因为叶枫这不着调的几句话消散不少。
“行了，那我也回去，大家假期愉快。”
“愉快愉快！”赵大力嚷嚷，
“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于是，国庆回家的行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愧是土豪，王丝聪的几辆豪华轿车分别载着叶枫、赵大力、林薇和一大堆“特产”，将众人送到家。
张伟也踏上了归家的绿皮火车。
叶枫回到家，享受了两天皇帝般的待遇——吃了睡，睡了吃。
直到母亲周文慧看不下去，开始念叨“天天躺着像什么样子”，
他才慢悠悠地晃荡到了奶奶的中医馆。
一进门又是那股熟悉的草药香。
奶奶正戴着老花镜，给一位老街坊把脉。
看到孙子来了，奶奶脸上笑开了花，
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先自己待会儿。
叶枫熟门熟路，自己找了个角落的小马扎坐下，
看着奶奶慈祥而专注地询问病情、写药方。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时间在这里仿佛都慢了下来。
送走病人后，奶奶这才有空招呼叶枫：
“小枫来啦？正好，帮奶奶把这副药方里的龙骨和牡蛎先煎一下。”
“哦。”
叶枫应了一声，起身走到药柜前。
开始熟练的抓着药材，
然后熟练地走到后院的小煎药房，点燃砂锅，
先将需要先煎的药材放进去，控制着火候。
奶奶在一旁看着，眼里满是慈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她这个孙子，越看越是喜欢。
“现在的药材啊，一年不如一年喽……”
奶奶一边整理着桌上的药方，一边习惯性地念叨，
“以前的老山参，那须子，那芦碗，都是年份。”
“现在几乎都是人工种植的，药效差远了……还有这茯苓，说是野生的，我看呀……哎！”
叶枫一边看着火，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他的大脑自动将奶奶的抱怨和之前看过的相关论文、地质气候数据、甚至中药材市场的价格波动曲线关联起来，
瞬间就分析出了导致“药材一年不如一年”的十几个主要原因，
从土壤退化、环境污染到过度采收、以次充好……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在这里，他不需要展现任何超常的智慧，
只需要做一个安静的、手脚麻利的孙子。
下午，医馆里的人渐渐少了。
叶枫正帮着奶奶将晒好的草药收进来，门口的光线一暗，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身姿依稀还能看出挺拔的轮廓，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没有肩章领花，但熨烫得十分平整。
然而，他的脸色极其难看，是一种灰败的蜡黄，眼窝深陷，
呼吸略显急促，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是由一个十几岁、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的。
奶奶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迎了上去：
“这位同志，快坐，哪里不舒服？”
军人依言坐下，对奶奶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声音有些沙哑：
“大夫，您好！我……我这身子骨，不中用了。”
他说话带着一点地方口音，语气里有种军人特有的直率，
却也掩不住深深的疲惫和绝望。
女孩在一旁急切地补充：
“奶奶，我爸爸他……医院说他得了很罕见的病，叫什么……特发性肺纤维化，说……说没办法了，只能吃药拖着……”
女孩的声音带了哭腔，
“我们听说您这里医术好，就想来……来试试……”
奶奶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她示意军人伸出手，仔细地为他号脉，又看了他的舌苔，
询问了一些具体的症状：咳嗽、气喘、无力、失眠……
脉象沉细无力，舌质淡紫，苔少。
奶奶的眉头越皱越紧。
良久，她缓缓松开手，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无奈：
“同志，您这病……医院说得没错，是‘肺痿’里的重症，肺络瘀阻，气阴两虚，已是沉疴痼疾，西医治不了，”
“我这儿的药……或许能稍微缓解一下你的痛苦，改善一点生活质量，但要说根治……”
她摇了摇头，语气沉重：
“也差一味火候，差一味能真正逆转肺腑纤维化、重焕生机的主药之力，唉，老身学艺不精，实在是……惭愧啊。”
奶奶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判决，让那位军人眼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微弱希望彻底熄灭了。
他沉默了一下，反而安慰起奶奶来：
“没关系，老大夫，您别这么说，能来看看，我心里也踏实了，这就是命……”
他旁边的女孩已经忍不住低下头，小声啜泣起来。
叶枫一直安静地站在药柜旁，看着这一切。
他的目光扫过军人那双布满老茧、曾经紧握钢枪的手，
扫过他坚毅却已被病痛折磨得憔悴不堪的脸庞，
和那身象征过荣誉和奉献的旧军装。
他听到奶奶的话，“差一味火候”……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湖的石子，在他那平静无波的心湖里，
漾开了一圈极其细微的涟漪。
他的大脑下意识地开始运转。
【肺纤维化……成纤维细胞异常增殖……细胞外基质过度沉积……tGF-β信号通路……】
【中医理论中的“瘀”和“虚”……可能的干预靶点……现有药物的局限性……】
无数的医学名词、分子式、生化通路、临床试验数据如同潮水般在他脑海中自动涌现、碰撞、组合……
但他依然只是沉默地站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仿佛眼前这令人心酸的一幕，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午后插曲。
只是，他收草药的动作，不知不觉地停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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