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池的轰鸣渐渐平息，黑白能量沉入玄钢熔液后，表面凝结出一层青铜色的薄壳。
陆子墨扶着操作台站起，终端上楚离歌的信号已稳定成持续的绿点，
而玄钢核心的温度却突然骤降刚才还在跳动的锈红色纹路，
竟顺着熔池底部的裂缝，往地脉深处蔓延。
“不对，能量在流失。”
苏晚晴的铸造锤敲了敲熔池边缘，薄壳裂开一道细纹，露出下面正在消退的能量流。
她指尖摸过裂缝边缘，一股黏腻的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带着铁锈与腐土混合的腥气。
老匠弯腰查看裂缝，古铜锤的锤头突然被一股吸力牵引，他枯瘦的手指几乎要贴上裂缝壁，
“是地脉通道，陈茹仕的意识被拉下去了！”
他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指节叩在玄钢上发出空洞的响，指甲缝里的炭灰簌簌掉落。
地面传来玄钢哨子的三声锐响，是青鳞的“安全信号”。
宋清越扛着空了大半的火药袋冲进玄炉殿，脸上沾着锈蚀触须的暗绿色残液，
军靴上还挂着半片触须残骸，
“墨哥！外面的触须全炸碎了，青鳞在殿外守着，我来给你们兜底！”
他一眼瞥见熔池底部的裂缝，立刻掏出仅剩的两枚爆弹，
“需要炸吗？这玩意儿能炸穿地脉！”
陆子墨还没应声，终端突然弹出青鳞的紧急通讯，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陆队！黄河故道方向不对劲，沙地里冒出七盏锈红色的灯，还在慢慢转动！”
“先下去救人。”
陆子墨拽住苏晚晴的手腕，战术刀在掌心压出一道浅痕。
地底传来的震动像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他的脊椎，
每一下震颤都在提醒他陈茹仕留下的“钥匙”，正在地脉深处苏醒。
“青鳞，守住入口，密切关注黄河故道动静。”
他转身时军大衣下摆扫过货架，震落的玄钢螺栓“叮叮当当”砸在青石板上。
苏晚晴的铸造锤撞在他后背，分量沉得像块烧红的铁，
“我在你左边。”
她的声音裹着热气拂过耳尖，发间那枚青铜发簪不知何时被她拔了下来，
此刻正攥在掌心，纹路里渗出的铜绿沾在指节上，像抹未干的血。
玄风子的全息投影在两人之间浮动，
机械鸟形态的光粒子突然收缩成一柄青铜矩尺这是系统进入高解析模式的标志。
“地脉通道深度约三十米，结构由玄钢与古青铜叠铸而成。”
矩尺尖端扫过裂缝边缘，
“注意脚下，石板下埋着锈蚀之触的残留，触碰会引发二次腐蚀。”
陆子墨率先跨进裂缝，霉味混着锈蚀金属的腥甜涌进鼻腔，
他踩上第一块倾斜的青石板时，听见下方传来铁链摩擦的刺耳声响，
混合着地脉深处的低吼声，震得耳膜嗡嗡发麻。
苏晚晴的手及时扣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战术手套传来：
“看。”
暗红的光从更深处漫上来，两人顺着光线下望，
只见三十米深的地底是座倒悬的青铜殿宇穹顶在下，
地面在上，无数玄钢锁链像巨蟒的肋骨，
将一座由锈蚀金属与玄钢交织的装置吊在中央。
装置核心是枚直径两米的齿轮，
齿牙间流淌着墨绿与暗红的能量，像某种活物的血脉。
陈茹仕站在齿轮前，她的衣衫浸透了锈色，发梢滴着暗褐色的液体。
更骇人的是，无数纤细的锈蚀触须从石壁缝隙里钻出，缠绕着她的四肢，
触须顶端的吸盘吸附在皮肤表面，正源源不断地往她体内输送墨绿能量。
“我将成为第一个打开大门的人。”
她的声音像两块锈蚀的齿轮在咬合，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
“他们说人类配不上古神的馈赠，可我要证明……”
“陈博士！”苏晚晴的呼喊撞在金属穹顶上，激起一片回响。
陈茹仕的头缓缓转过来，左眼虹膜完全变成了墨绿，右眼却还留着人类的棕褐。
陆子墨清楚地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却很快被墨绿能量覆盖，
“晚晴？你该感谢我。等门开了，锈蚀之触会停止吞噬，我们会得到……”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金属碎屑般刺耳的杂音，
“不，你们不会懂的。”
“那是墨家密钥纹。”
玄炉老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何时，他已顺着裂缝爬了下来，枯瘦的手掌紧紧攥着古铜锤。
他猛地扯开灰袍袖口，露出小臂上模糊的墨家纹印，纹路里还嵌着细小的青铜碎屑，
“我在洛阳旧城的古炉里见过残片这是用来锁死古神遗迹的封印，不是开启。”
老匠将掌心按在装置壁上，纹印与齿轮上的密钥纹重合，发出青铜色的光，
“当年我师父就是用这枚纹印，暂时封住了废炉。
这纹印需要血脉激活，我来稳住封印，你们快中断仪式！”
光线下，老人的皱纹里渗出血丝，却死死咬牙坚持，
“铸剑师的魂，就是用来堵窟窿的！”
“她被锈蚀本源控制了。”
陆子墨低声说，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三天前陈茹仕被锈蚀之触擦伤时的样子，当时她还在实验室里笑着说“只是小伤”，
可现在她的脖颈处爬满了墨绿的纹路，像条正在苏醒的蛇。
能量平衡后，她的意识本想脱离锈蚀，却被地脉深处的锈蚀本源捕捉，
古神实验日志的碎片在她脑海里疯狂闪现，让她误以为解开封印是救赎。
“共鸣模式准备完毕。”
玄风子的机械音突然拔高，
“检测到地脉能量与玄钢神阵的共振频率差0.3赫兹，
如果现在启动反向引导，有67%概率中断仪式。”
苏晚晴的铸造锤重重砸在脚边的玄钢锁链上，火星四溅，
“67%总比0好。子墨，你需要什么？”
陆子墨摸向腰间的太极驱动核心，那是块巴掌大的玄钢圆盘，
正面刻着阴阳鱼，背面嵌着七颗青铜钉这是他用《墨子非攻卷》残页改良的成果。
“需要你稳住能量节点。”
他将核心递给苏晚晴，
“等我接入地脉接口，你顺时针旋转三圈，记住，必须和我的呼吸同频。”
“明白。”
苏晚晴把核心贴在胸口，青铜发簪在她指间转了个圈，
“当年我师父教我铸剑时说，火候要跟着心跳走现在心跳是你的。”
老匠突然抓住陆子墨的胳膊，掌心烫得惊人，像块刚出炉的铁，
“反向共鸣会撕裂地脉！你知道这下面压着什么吗？是古神实验场的废炉！”
他的眼睛在红光里泛着血丝，
“当年我们铸剑师家族就是因为想打开废炉，才被锈蚀之触屠了满门废炉里压着的，
是古神制造的‘锈蚀母巢’，一旦解封，整个青州都会被吞噬！”
“所以更不能让她打开。”
陆子墨掰开老人的手，战术刀在齿轮旁的地脉接口处一划，
锈壳簌簌脱落，露出下面泛着蓝光的接口。
他想起父母被锈蚀之触吞噬时的场景，想起老周为了修城防被齿轮绞碎的画面，
“机会不是用别人的命换的。”
他将驱动核心插入接口的瞬间，整个空间发出垂死的哀鸣。
玄钢锁链开始扭曲，齿轮的转动方向肉眼可见地变慢，
墨绿能量顺着接口喷涌而出，喷在陆子墨手臂上，像滚烫的沥青，
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水泡，却被玄钢核心的寒气压制，又痛又麻。
“能量共振偏差！”玄风子的机械音急促响起，
“差0.1赫兹！”
齿轮突然反向卡顿，宋清越在裂缝上方急得大喊，
“墨哥！我扔爆弹帮你震一下？”
“别！”陆子墨吼道，
“会毁了封印！”
苏晚晴立刻将青铜发簪刺入掌心，鲜血滴在核心上，顺着阴阳鱼纹路流淌，
“子墨，跟着我的心跳！”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
“一。”驱动核心顺时针转了一圈，她的手臂被能量反噬得发麻，却死死按住核心不放；
“二。”齿轮发出指甲刮过金属的刺耳声响，陈茹仕身上的锈蚀触须疯狂扭动，墨绿能量暴涨；“三！”
苏晚晴的铸造锤猛地砸在核心侧面，卡顿的齿轮瞬间转动，能量流反向回缩。
陈茹仕的指甲深深抠进齿轮，墨绿能量顺着她的手臂炸开，将白大褂撕成碎片，
“你不能这么做！这是人类的机会。”
“这不是机会，是毁灭！”
陆子墨的额头抵着驱动核心，能清晰感觉到能量流顺着脊椎往上窜，
终端外壳发烫，掌心被烫伤却不松手。
他另一只手死死按住核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同时摸出胸前的机械怀表，
打开后里面嵌着父母的照片，照片边缘被锈蚀侵蚀得发毛，是当年他从废墟里扒出来的。
“当年我父母被锈蚀之触吞噬时，你在实验室里写报告；
去年冬天老周为了修城防被齿轮绞碎时，你在计算共振频率。”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悲愤，
“用别人的命换的，从来都不是机会，是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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