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有成感觉糟透了。
滑腻的鱼身在手里拼命挣扎,溅了他一脸腥咸的水珠。
他学着别人的样子,用木棒对准鱼头猛地砸了下去,想要把鱼砸晕。
“啪!”
不是预想中的沉闷的碎裂声,而是一记清脆的滑响。
那根木棒擦着湿滑的鱼头滑了过去,重重地砸在案板上。那条活蹦乱跳的黑鱼尾巴一甩,“啪”地一声,狠狠抽在他手腕上,疼得他差点把棒子都扔了。
“哎哟!”他叫了一声,手一松,鱼“扑通”滑回了满是血水和鱼鳞的木盆里,溅起更高的水花。
旁边一个年轻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看到尤有成狼狈的脸色,又赶紧憋了回去,只是肩膀还在一抖一抖。
尤有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粗活?
想他尤有成,好歹也是初中毕业的,在家里,这些事都是他老娘一手操持的。
他愤恨地瞪了一眼那盆里的黑鱼,又瞥了一眼旁边那个叫王芳的姑娘。王芳正低着头,飞快地处理着自己案板上的鱼,似乎想用忙碌来掩饰刚才的失态。
“看什么看!没见过杀鱼啊!”尤有成没好气地小声嘟囔了几句,纯粹是为了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尝试了几次后,终于将那条死不瞑目的黑鱼开膛破肚。
只不过还是因为用力过猛,把鱼胆给搞破了。
一股墨绿色的汁液混着腥味,瞬间爆开,溅得到处都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苦腥味扑鼻而来。
尤有成心里“咯噔”一下,他虽然没杀过鱼,但也听老娘念叨过,这玩意儿一破,整条鱼就都废了,苦得没法下嘴。
他下意识地想用水把那绿液冲掉,可为时已晚,那颜色已经沿着鱼肉的纹理迅速浸染开来。
“小尤,你这样可不行。鱼胆破了,这鱼肉就发苦了。”杨红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
她伸手,从尤有成僵硬的手里接过那条废掉的鱼,看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把它扔到了旁边的另一个空桶里。
“这样就不能用了。”
办公室里那个叫朱艳的会计,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就站在车间门口,镜片后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这边。
她手里的小本子上,“沙沙”地记着什么。
一股寒意从尤有成背后升起。他感觉那支笔记录的不是一条废鱼,而是他尤有成的“无能”和“浪费”。
杨红看了一眼乱成一团的几个新工人,心里有了计较。除了尤有成,另外四女一男虽然手脚麻利些,但宰杀清理的速度也实在堪忧。这么下去,天黑了也处理不完这一池子鱼。
她果断地做出调整:“小尤,你和杨伟,你们俩别杀鱼了。”
尤有成如蒙大赦,杨伟是个皮肤黝黑、身材结实的青年,闻言也停下了手里的活,他虽然比尤有成强点,但也弄得满身是血,效率不高。
“你们俩负责从外面的鱼池里捞鱼,送到这里来。然后把我们清理好的鱼,用木桶装好,搬到腌制车间去。”杨红指了指小楼的方向,“这是力气活,你们俩大小伙子,总比我们几个女人力气大。”
这话说得给足了面子,尤有成连忙点头:“欸!好!保证完成任务!”
他逃也似地扔下杀鱼刀,拉着杨伟就往鱼池那跑,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另一边,陈石头正沉默地干着活。他的任务是帮着刘强一起搬运腌制车间里的东西。几十斤一坛的高度白酒,寻常人抬起来都费劲,他却跟拎个热水瓶似的,一手一个,稳稳当当,从仓库搬到腌制车间,来回几趟,大气都不喘一口。
郑秀和刘小芹在一旁忙着调配着腌料。
倒进大木桶中的原料,除了盐和酒,还有几包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的粉末,这才是腌制鱼干的关键。
沈凌峰站在工厂院子的角落,静静看着眼前这幅热火朝天的初创景象。
乱,但是有生气。
用不了多少时间,等所有的员工都熟悉了各自的工序,这条简陋却高效的生产线就能真正运转起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孩童绝不该有的弧度,然后悄无声息地打开铁门上的小门,闪身溜了出去。
一刻钟后,沈凌峰回到沈家大宅,厚重的大门在他身后关上,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到院中,心念一动,便打开了芥子空间。
一头青灰色的狼青犬“来宝”,以及那个装着三只毛茸茸小狗崽的破木箱,凭空出现在院子里。
在芥子空间里受了几天灵气的滋润,“来宝”的状态好了许多。它身形依旧消瘦,但原本暗淡的皮毛已变得油光水滑,在阳光下隐隐泛着青光。眼神里也不再是初见时的警惕与绝望,多了几分灵动与平和。
刚一落地,“来宝”就紧张地凑到三只幼崽身边,用鼻子挨个拱了拱,随即侧卧下来,想给它们喂奶。
三只还没睁眼的小家伙全凭本能,闻到母亲的气味,便哼哼唧唧地往它怀里钻,拱着小脑袋找吃的。
然而,“来宝”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根本分泌不出多少奶水。小狗崽们努力了半天也只嘬到几口,便不满足地发出了细弱的呜咽。
“来宝”喉咙里发出焦急的“嗬嗬”声,不停地舔舐着自己的孩子,却又无能为力。
沈凌峰见状,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大块处理好的黑鱼肉。
这条鱼在空间里存放了十几天,虽然取下的鱼肉从外形上和普通鱼肉没有太大的不同,但鱼肉一出现,“来宝”的鼻子就猛地抽动了一下,它的视线瞬间被那块肉锁定了,喉咙里,代表着极度渴望的口水在飞速分泌。
这是源自生命本能的吸引力。
可严格的训练早已刻入它的骨髓,没有主人的命令,它绝不敢上前。
即便那块鱼肉对它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它也只是死死地盯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身体因为渴望和克制而微微颤抖。
沈凌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不愧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狼青,这种服从性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他将鱼肉放到“来宝”面前,用稚嫩的童音,轻轻说了一句:“吃吧。”
这声许可,仿佛解开了它最后的枷锁。
“来宝”不再犹豫,猛地扑了上去,狼吞虎咽。
那块足有两斤多的鱼肉,转瞬间便被它吞噬殆尽,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边的残渣。
看着“来宝”那副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的模样,沈凌峰自己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被芥子空间蕴养过的食材,他知道品质会提升,但好吃到能让一条训练有素的狼青犬失态到这个地步?
他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好奇,又从空间里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黑鱼肉,转身走进了厨房。
沈老先生走得匆忙,只带走了金条细软,这栋大宅里的一切几乎都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厨房里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半缸没吃完的大米。
沈凌峰熟练地生火架锅,倒入清水。待到锅中水花翻滚,他将鱼肉切成薄片,滑入滚水之中。
只一瞬间,鱼片便如绽放的花瓣般卷曲,化为纯粹的雪白。一股清甜到极致的鲜香涌出,瞬间钻进鼻腔,勾得人腹中雷鸣。这股香气纯粹无比,不带任何佐料的痕迹,仅仅是鱼肉本身最原始的滋味。
沈凌峰只往锅里撒了小撮盐提味,便迫不及待地盛出一碗。
汤清澈见底,几片羊脂白玉般的鱼肉漂浮其中,仅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沈凌峰用勺子舀起一片,吹了吹气,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极致鲜美,在他味蕾上轰然引爆!
那不是鱼肉,那仿佛是世间所有鲜味的集合体,融化在了他的舌尖上。肉质嫩滑到了极致,几乎不需要咀嚼,就在口腔里化开,鲜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滑下,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暖洋洋的舒坦。
他甚至感觉,自己这具孱弱的身体里,那些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留下的亏空,都在被这股暖流迅速地填补、修复。
怪不得!
怪不得红星饭店的张主任,对上次那只野兔念念不忘,三番两次托大师兄陈石头来问,什么时候还能再搞到。
原来经过芥子空间蕴养的食材,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质变!
这已经不是“变得好吃”了,这……这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沈凌峰的脑海。
如果经过空间的蕴养,能让普通的鱼肉变得如此神效……那如果是药材呢?
一株最普通、最常见的人参,在空间里放上十天半月,会不会就拥有百年老参的药性?
一味平平无奇的黄芪、当归,经过蕴养,效果会不会提升十倍、百倍?
沈凌峰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压下心头的狂喜,三两口便将碗里的鱼肉和汤水一扫而空。那股暖流瞬间游遍全身,连日积攒的疲惫感荡然无存,身体说不出的舒坦。
锅里还剩下大半锅鱼汤,他找来一个搪瓷脸盆,将鱼汤连同鱼肉全部倒了进去,端到院子里。
“来宝”正安静地趴在地上,三只小狗崽肚皮滚圆地挤在它身旁,睡得正香。显然,刚刚那块鱼肉已经化作了充足的奶水。
沈凌峰将脸盆放在它面前。
“吃吧,吃完了,好好看家。”他伸手摸了摸“来宝”的头,“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
“来宝”似乎听懂了,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回应。它抬头看了沈凌峰一眼,这才低下头,小口地舔舐着盆里的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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