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会议室。
曾经象征着江城商业权力之巅的地方，如今却像是一座被遗弃的陵墓，死气沉沉。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城市，璀璨繁华。窗内，却是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沉默。
付天正坐在主位上，短短几周，他仿佛苍老了二十岁。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夹杂着刺眼的银丝，眼窝深陷，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只剩下浑浊和疲惫。
星娱传媒的崩盘，像一柄重锤，不仅砸碎了付家数百亿的资产，更砸断了他身为商业帝王的脊梁。
如今，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船长，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华丽的一艘战舰，被一道来自异次元的巨浪，瞬间拍成了碎片，而他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摸到。
这种无力感，比直接的亏损，更让他感到恐惧。
会议桌的末尾，坐着一个幽灵般的身影。
是付炘翰。
从医院出来后，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哭，不闹，不说一句话。整天将自己关在阴暗的房间里，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付天正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个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儿子，已经被那个叫萧辰宇的年轻人，彻底摧毁了。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付天正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公司资金链紧张，所有非核心业务，全部暂停。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我们的地产和能源这两块基本盘。”
几位仅剩的高管，如蒙大赦，纷纷起身，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低气压的会议室。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付家父子二人。
付天正看着自己那个如同雕塑般的儿子，心中最后一点父爱，也被失望和厌恶所取代。
“你打算，就这么当一辈子废物吗？”他冷冷地开口。
付炘翰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说话。
就在付天正准备起身离开时。
“叮咚。”
一声极轻的提示音，从付炘翰的口袋里响起。
他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地掏出了一部经过特殊加密的手机。
那是一条只有一行字的加密信息。
【星辰科技最高密级项目“创世纪”已完成。非App，疑似底层操作系统。】
这条信息，来自他多年前，用重金在星辰科技的一家云服务供应商里，埋下的一颗棋子。一颗他自己都快要忘记的，闲棋。
付天正皱起了眉头：“什么东西，让你反应这么大？”
付炘翰没有回答。
他死死地盯着那行字，浑浊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操作系统！
底层操作系统！！！
这两个词，像两道蕴含着毁天灭地能量的闪电，狠狠地劈进了他那片早已化为废墟的脑海！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萧辰宇那个魔鬼，他到底想干什么了！
他根本就不是想做什么App，不是想在互联网行业分一杯羹！
他要的，是制定规则！是成为平台！是像安卓和IoS那样，成为所有人生死存亡都必须仰仗的，神！
一股比当初星娱传媒崩盘时，还要强烈千百倍的，混合着嫉妒、恐惧和疯狂的寒意，瞬间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神经质地，低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付天正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厉声喝道：“你疯了？！”
笑声，戛然而止。
付炘翰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他的父亲。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曾经的骄傲和浮夸，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地狱之火淬炼过的，毒蛇般的阴冷和怨毒。
他的脸上，甚至扯出了一个狰狞扭曲的笑容。
“爸，我没疯。”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能让萧辰宇万劫不复的，绝妙的计划！”
付天正看着儿子这副判若两人的模样，心中竟感到一丝寒意。但他更多的是，一丝被压抑了许久的，病态的希望。
“说来听听。”他重新坐了下来。
“萧辰宇的野心，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付炘翰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他做出了自己的手机操作系统。下一步，他一定会找一家手机厂商合作，推出搭载他系统的手机。而且，他一定会打着‘国产自研’，‘打破国外技术垄断’的旗号，来收割市场上的爱国情绪。”
付天正点了点头，这确实是萧辰宇最可能走的一步棋。
“但是，爸。”付炘翰的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如果……在我们之前，市场上已经出现了一款，声势浩大，铺天盖地的‘国产之光’手机呢？”
付天正的瞳孔，微微一缩。
“你的意思是……”
“没错！”付炘翰的语速越来越快，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兴奋，“我们抢在他前面！我们不需要真正的技术，我们只需要一个概念，一个故事！”
“我们立刻联系一家二流的手机厂商，花钱买断他们一款即将上市的机型！管他用的是谁的芯片，谁的屏幕，只要它能开机，能打电话就行！我们给它起一个响亮的名字，就叫‘龙腾’！”
“然后，我们动用付家剩下所有的传媒力量和现金流，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饱和式的营销轰炸！我们要把‘龙腾手机’和‘国产自研’、‘民族骄傲’这些词，死死地捆绑在一起！我们要让全国人民都相信，我们付家，才是那个忍辱负重，为国争光的英雄！”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
“这样一来，等萧辰宇和他那款真正的国产系统手机，姗姗来迟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他自问自答，脸上露出了病态的，报复的快感。
“他，就成了一个小偷！一个抄袭者！一个眼红我们‘龙腾’成功，跑出来蹭爱国热度的，卑鄙无耻的投机者！”
“我们不需要在技术上打败他！我们只需要，在舆论上，在道德上，将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啪……啪……啪……”
付天正缓缓地，鼓起了掌。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疲惫和失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慰，一种对自己儿子血脉中，那股与生俱来的狠毒的，病态的欣慰。
“好，好一个‘借势杀人’，好一个‘鸠占鹊巢’。”
“这，才是我付天正的儿子！”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过去，重重地拍了拍付炘翰的肩膀。
“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公司剩下的所有资源，随你调动！我只要一个结果！”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别再让我失望。”
“爸，您放心。”付炘翰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这一次，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三天后。
一场铺天盖地的，堪称洗脑式的营销风暴，毫无征兆地，席卷了龙国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
【龙腾出世，华夏之光！首款搭载100%国产自研核心技术手机，即将问世！】
【忍辱负重，砥砺前行！付氏集团耗资百亿，三年磨一剑，只为一颗“中国芯”！】
【别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我们欠付家一个道歉！欠“龙腾”一个支持！】
无数的营销号，网络大V，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转发着这些煽动性极强的文案。
紧接着，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青春代言人”，出现在了“龙腾手机”的宣传海报上。
乔佳。
海报上的她，一改往日的甜美形象，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裙，眼神坚毅，手中高高举着那台外形普通的“龙腾”手机，背景，是鲜艳的五星红旗。
她的身旁，是一行大字：
【我为国货代言！我为龙腾骄傲！】
这张海报，瞬间引爆了舆论。
当初因为拜金而身败名裂的乔佳，如今，竟以一种“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姿态，摇身一变，成了“爱国女神”？
这波操作，骚得让人头皮发麻。
付炘翰的办公室内。
他看着电脑上，那些被水军操控的，一边倒的赞美评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萧辰宇，看到了吗？”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跟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对话，“你的前女友，现在是我手上，最好用的一张牌。”
“我不仅要抢走你的市场，还要用你曾经最心爱的人，来狠狠地，羞辱你。”
他端起一杯红酒，对着屏幕上，乔佳那张虚伪而坚毅的脸，遥遥一敬。
“干杯，我的‘青春代言人’。”
他知道，这张由谎言和阴谋编织而成的大网，已经撒下。
猎物，马上就要入网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当萧辰宇和华兴手机，费尽心力地发布他们那款“真正”的国产手机时，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何等汹涌的，来自全国人民的唾骂和愤怒。
抄袭者！
跟风狗！
窃国贼！
一想到那个画面，付炘翰就兴奋得浑身战栗。
一种久违的，掌控一切的快感，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他拿起手机，给付天正发去了一条信息。
【爸，鱼饵已下，静待鱼儿上钩。】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眼中，是自以为是的，扭曲的得意。
萧辰宇，你的末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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