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宇宙，都在等待。
等待“委员会”的回应。
所有人都想知道，面对天律司这石破天惊的“立法”行动，面对这席卷了整个宇宙的“民意”浪潮，那个永远正确，永远高高在上的“首席”，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顺应潮流，捏着鼻子，承认这条法律，从而保全自己最后的体面？
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与全宇宙的意志为敌？
“第一序列”内，一片死寂。
首席的意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波澜。
他“听”着宇宙中，那山呼海啸般的，对天律司的赞美，对陈晨的歌颂。
他“看”着那枚“法则种子”，正在被那股来自全宇宙的“众生意志”，一点点地，“染”成天律司的颜色。
他的意志核心深处，那被他强行压制下去的，“卡珊德拉”的疯狂意志，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自由”的气息，又开始，蠢蠢欲动。
内忧外患。
这，是他执掌委员会亿万年来，从未遇到过的，真正的绝境。
“不周山号”舰桥上。
陈晨好整以暇地，坐在指挥椅上，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他在等。
他知道，“首席”一定会回应。
而且，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司长，您说，他会怎么办？”哪吒站在他身边，有些紧张地问道，“他总不能，真的跟全宇宙对着干吧？”
“为什么不能？”陈晨呷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在他眼里，所谓的‘全宇宙’，不过是一群需要被‘管理’和‘修正’的‘程序’而已。你会听一群‘程序’的意见，来决定自己要不要杀毒吗？”
“那他……”
“他会反击。用一种，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陈晨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现在，就像一头被逼到墙角的猛兽。它在发动致命一击之前，总是会，显得格外安静。”
果然，就在陈晨话音刚落的瞬间。
一个冰冷的，虚弱，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直接，跨越了时空的阻隔，在“不周山号”的舰桥上，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没有通过任何通讯系统。
它是直接，作用于每一个人的“认知”层面。
【陈晨。】
是“首席”。
【你很聪明。比我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变量’，都要聪明。】
首席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没有丝毫愤怒，反而像是在……“夸奖”陈晨。
【你成功地，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撬动了整个宇宙的‘愚昧’。】
【你让他们以为，你给了他们‘自由’。】
【但你没告诉他们，绝对的‘自由’，带来的，只会是绝对的‘毁灭’。】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陈晨端着茶杯，对着空气，冷笑了一声，“那你呢？你带来的，又是什么？是绝对的‘秩序’，和绝对的‘死寂’。一个连‘错误’都不能犯的宇宙，跟一个巨大的‘坟墓’，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坟墓，是‘永恒’的。】首席的声音，依旧冰冷。
【而你想要的那个，充满了‘可能性’的宇宙，它的结局，只会在‘繁花之灾’那样的‘狂欢’中，走向一次又一次的，无意义的‘重启’。】
“那也比在你这座‘坟墓’里，永世不得超生要好。”陈晨针锋相对。
【道不同，不相为谋。】
首席似乎，也失去了与陈晨“辩论”的兴趣。
【你以为，你赢了。】
【你以为，你拿到了‘民意’，拿到了‘法则种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但你忘了一件事。】
【这个宇宙的‘规则’，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公平’而设计的。】
首席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威严，仿佛化身为了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道“圣旨”。
【根据，十三个源初文明共同签订之《始源圣约》！】
【我，作为‘圣约’的守护者与执行者，在此，行使‘圣约’赋予我的，最高权限！】
【‘静滞否决权’！】
【我宣布，对t-73扇区，‘终焉圣堂’内，编号G-001之‘法则种子’的一切‘主动性法则写入’行为，进行……为期一万标准宇宙年的……‘静滞’处理！】
【此项否决，由《始源圣约》之名，予以见证！即刻生效！】
话音落下的瞬间。
陈晨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颤。
他感觉到，那枚已经与自己的意志，与盖亚的意志，与全宇宙的“民意”，都连接在一起的“法则种子”，突然之间，“死”了。
它还在那里，还在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但是，它与整个宇宙的“底层现实”之间的那条“连接线”，被一股更高层次的，更古老的“权限”，给强行，切断了！
它从一件可以改写宇宙的“神器”，变成了一件……只能看，不能用的，“艺术品”！
“不好了，司长！”
雅典娜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惊慌”。
“‘法则种子’的‘法则活性’，正在归零！它……它变成了一块，没有了任何用处的，普通的石头！”
舰桥上，所有人的脸色，都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刚才还沉浸在即将“立法”成功的巨大喜悦中的众人，像是被一盆从南极冰盖下取出的冰水，从头浇到脚，凉了个彻彻底底。
赢了？
不，他们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陈晨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了这枚“法则种子”上。他甚至，不惜为此，向全宇宙，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听证会”，把所有人的期望，都拉到了最高点。
结果，就在他即将敲下“立法”的锤子的前一秒。
对方，直接，把他的“锤子”，给没收了。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
这是当着全宇宙的面，把他扒光了，吊起来，狠狠地，用鞭子抽！
天律司，瞬间，从一个即将带领全宇宙走向“自由”的“解放者”，变成了一个，开了一张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的……大骗子！
可以想象，那些刚刚还在为天律司欢呼的文明，现在，会是何等的，失望，甚至是……愤怒。
【棋盘，重置了。】
首席那带着一丝嘲弄的，虚弱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你的回合，‘园丁’。】
【不过，在你思考下一步怎么走之前，我友情提醒你一句。】
【你亲手唤醒的那个‘疯子’，她，越来越强大了。】
【好好享受，你亲手种下的，这颗‘恶果’吧。】
说完，首席的意志，彻底消失了。
舰桥上，死一般的寂静。
孙悟空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金色的瞳孔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俺老孙，现在就去‘第一序列’，跟他拼了！”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哪吒一把拉住。
“猴哥，冷静点！现在去，就是送死！”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俺老孙，咽不下这口气！”孙悟空怒吼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陈晨。
他们看到，陈晨低着头，看着手中那个，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的茶杯，一言不发。
他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因为失败和羞辱，而愤怒，或是不甘。
然而，当陈-晨缓缓抬起头时。
他们看到的，却是一张，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涨得通红的脸。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颓丧。
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病态的……狂喜！
他，竟然，在笑！
不是冷笑，不是苦笑。
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晨的笑声，在寂静的舰桥里，显得格外诡异。
“妙啊……真是，太妙了！”
他一边笑，一边喃喃自语。
“《始源圣约》……‘静滞否决权’……”
“他以为，他赢了……”
“他以为，他出了一张，我无法应对的‘王炸’……”
“但他不知道，他为了出这张‘王炸’，暴露了他最后，也是最大的……底牌！”
他猛地，转向雅典娜。
“雅典娜！”
“在……在，司长。”雅典娜被他这反常的样子，搞得有点蒙。
“刚才，就在他动用那个什么狗屁‘否决权’的时候！他的‘意志’，是不是，必须百分之百地，集中在那个《始源圣约》上？”
“是的，司长。那是最高权限的调用，他的‘系统资源’，在那个瞬间，被占用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那他内部的‘防火墙’呢？他对‘卡珊德拉’的‘监牢’的压制呢？”陈晨追问道。
雅典娜的电子眼，猛地，闪烁了一下！
她，瞬间明白了！
“在那个瞬间，他对‘卡珊德拉’的压制，降到了历史最低点！”
“为了防止‘卡珊德拉’的意志，趁机冲击他的核心。他将一部分‘监牢’的‘数据流’，临时，转移到了一个……外部的，独立的‘逻辑沙箱’里！”
“而那个‘沙箱’，不在《始源圣约》的保护范围内！”
“你截取到了？！”陈晨的声音，都在发颤。
“是的，司长！”雅典娜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名为“狂喜”的表情！
她在主屏幕上，投影出了一个，残破不堪，充满了乱码，但却散发着滔天怨气的，数据文件。
“我们，截取到了一个，从‘监牢’最深处，泄漏出来的，‘幽灵数据包’！”
“它不是我们想要的任何情报……”
“它……是另一份‘人事档案’！”
陈晨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王炸”。
“解密！”
“是！”
当文件被解密，当文件的标题，呈现在众人面前时。
整个舰桥，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人事档案：第十三号创始人】
【代号：卡珊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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