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婷分别后,余庆没有直接回宿舍,也没有立刻去死信箱。他需要让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每一个细节在脑中沉淀、固化,确保传递出去的情报尽可能精确。
他绕到镇政府后面一条安静的小路,借着昏暗的路灯,掏出随身携带的微型笔记本和一支特制的短铅笔——这是老谭提供的,字迹遇水即模糊。他快速勾勒出那辆银灰色面包车的大致轮廓,重点标注了车牌泥渍模糊的位置和形态,以及司机矮壮的身形和棒球帽的式样。最后,在笔记本角落记下了时间、地点和车辆消失的大致方向。
做完这一切,他将纸页小心撕下,折叠塞进内袋,准备次日清晨按规程投放。心头的紧迫感稍缓,但一种更深沉的警惕感升腾起来。对手并非只在人迹罕至的边境活动,他们已经渗透到了镇中心,混迹于日常生活的烟火气中。这种“大隐隐于市”的做法,更显其狡猾与猖獗。
第二天是周六,但基层工作少有完整的休息。上午,余庆按计划再次来到青峰镇中心小学,与苏婷进一步细化安全教育课的内容。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教师办公室,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和旧书本的味道。
苏婷今天将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显得温婉而知性。她正低头专注地在教案本上写着什么,阳光恰好落在她右侧脸颊。
就在她抬手将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到耳后的瞬间,余庆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恰好捕捉到了一抹异色——在她右边太阳穴靠近发际线的位置,有一小片暗青色的痕迹,形状不规则,像一枚小小的、沉静的落叶,平时被浓密的头发严密地遮挡着,此刻因为动作和光线角度的巧合,才悄然显露。
那痕迹很淡,并不狰狞,反而给她清秀的侧脸增添了一丝独特的、易碎的韵味。
余庆的心跳莫名顿了一下。那不是惊讶,更像是一种无意间窥见他人微小秘密的触动。他立刻移开了目光,专注于手中的课程大纲,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苏婷似乎并未察觉,她抬起头,将写好的部分推过来:“你看,我按照我们昨天讨论的,把‘遇到陌生人求助’的情景模拟细化了一下,加了几个选项,让孩子们判断哪种求助方式更安全……”
“很好,”余庆收敛心神,接过教案,认真看起来,“选项的设置很贴合实际,能引导孩子思考而不是单纯害怕。”
讨论继续进行。余庆表现得一如既往的专业和专注,但眼角的余光偶尔会留意到那片偶尔因苏婷动作而若隐若现的暗青色胎记。它像是一个无声的印记,提醒着他,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故事或特征。就如同这看似平静的青峰镇,底下却暗流汹涌。
他的思维甚至不由自主地发散开——犯罪网络中那些隐藏的人物,是否也带着类似的、不为人知的“标记”?那个戴棒球帽的司机,除了矮壮身形,是否也有某个容易被忽略的体貌特征?
“余干事?”苏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觉得这个环节放在这里合适吗?”
“嗯,很合适。”余庆迅速回归正题,指出了其中一个细节可以微调的地方。他的专业素养让他能迅速在多重思绪间切换,不露破绽。
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合上教案,苏婷轻轻舒了口气,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那抹胎记再次被垂下的发丝完美遮盖。
“辛苦你了,余干事,占用你休息时间。”她微笑着说。
“分内之事。”余庆摇摇头,“和孩子们打交道,准备工作做足一点是应该的。”
离开学校,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余庆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思却比来时更重了几分。银灰色面包车的线索需要紧盯,与苏婷相处时无意间发现的这个细节,也悄然存放在了他记忆的某个角落。他意识到,自己观察的“本能”已经渗透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无论是面对潜在的威胁,还是面对身边看似寻常的人。
这种无处不在的观察,是天赋,也是负担。它让他能捕捉到稍纵即逝的危险信号,也让他不可避免地触及他人无意展露的私密痕迹。
他抬起头,眯眼看了看湛蓝的天空。青峰镇的上空,阳光明媚,云卷云舒,一切如常。但他知道,在这片天空之下,明线与暗线交织,平静与危机共存。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弹壳,感受着那坚硬的质感,然后加快了脚步。
他需要尽快将昨晚和今天的观察所得传递出去。蛛丝已现,接下来,是更耐心、更谨慎地布网之时。而在这张网中,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都可能带着不轻易示人的“暗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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