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如期而至。傍晚时分,余庆按照苏婷发来的时间和地点,来到县城的星光影城。他特意穿了件普通的深色夹克,混在等候入场的人群中,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大厅。
售票处排着队,爆米花的甜腻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孩子们兴奋地跑来跑去,情侣们依偎着低声说笑。这是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喧闹而正常的图景。余庆站在角落,身形挺拔却并不突兀,像是一个结束一周忙碌工作后,独自或与友人相约来看场电影放松的普通年轻人。
他看到了苏婷和她的几位同事,她们正聚在一处聊天。苏婷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的毛衣,长发披肩,似乎稍稍打理过,比平时在学校多了几分柔美。她侧头和同事说话时,右边太阳穴处的发丝自然垂落,将那抹暗青色的胎记遮掩得恰到好处。
“余干事,这边!”一位眼尖的女老师看到了他,挥手招呼。
余庆走了过去,对几位老师点头致意。苏婷看到他,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介绍道:“这位就是帮我们准备安全教育课的余庆余干事。余干事,这几位都是我们学校的老师,王老师,李老师,张老师。”
简单的寒暄过后,一行人检票入场。影厅灯光昏暗,找到位置坐下后,余庆习惯性地选择了靠过道的位置,这个角度能让他用余光观察到大部分出入口和通道的情况。苏婷坐在他旁边,隔着一个座位是她的同事。
电影是一部轻松的喜剧片,影厅里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苏婷和她的同事们也看得投入,偶尔低声交换几句评论。余庆的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银幕上,似乎也沉浸在了剧情中。
然而,他的大脑始终保留着一部分清醒的警戒区。影厅的消防安全通道位置、应急灯的状态、前后排观众的大致情况……这些信息如同背景程序般在他脑中自动运行。他甚至能分辨出,坐在他斜前方几排的一个男人,在电影开场后不久就频繁地看手机,屏幕的亮光在昏暗环境中有些刺眼;另一侧,一对情侣似乎发生了小小的争执,声音压得很低,但肢体语言透露出不自然。
这些观察几乎是一种本能,源于无数次训练和实战刻入骨髓的习惯。他并非刻意怀疑什么,只是无法完全关闭接收环境信息的“天线”。
影片进行到一半,有一段比较安静的文戏。影厅里的嘈杂声也低了下去。就在这时,余庆隐约听到身后几排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交谈声,其中夹杂着几个模糊的词语:“……那边路不好走……”、“……晚上得小心点……”、“……车停外面……”
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在电影音效和周围细微的响动中几乎难以捕捉。但“路不好走”、“晚上”、“车”这几个词,像细小的钩子,瞬间触动了余庆敏感的神经。
他没有立刻回头,身体姿态依旧放松,仿佛完全被电影情节吸引。耳朵却微微动了动,努力捕捉着后方传来的每一丝信息。然而,那交谈声很快便低不可闻,似乎说话的人意识到了在影厅里交谈不妥,或者话题已经结束。
余庆的心跳平稳,但大脑已经开始高速运转。是普通的闲聊,还是在讨论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口音是本地常见的,内容模糊,无法确定。他默默记下了声音传来的大致方位和其中一个略显沙哑的声线特征。
电影在欢声笑语中结束,灯光亮起,观众们意犹未尽地起身离场。
“这部电影真不错,笑死我了。”苏婷一边随着人流往外走,一边对余庆笑着说,她的眼睛在影厅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很亮。
“嗯,是挺有意思的。”余庆点点头,附和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身后正在散场的人群,试图寻找刚才那阵低语的主人。但人潮涌动,特征模糊,根本无法锁定。
走出影城,晚风带着凉意。苏婷的同事们各自道别离开,只剩下她和余庆站在影城门口。
“谢谢你今天能来。”苏婷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那抹胎记再次一闪而过。
“应该的,我也放松了一下。”余庆回答。他的心思还萦绕在影厅里那阵模糊的低语上,但面上不露分毫。
“那我先回去了?”苏婷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站。
“好,路上小心。”
看着苏婷登上公交车,消失在夜色中,余庆才缓缓收回目光。他站在影城闪烁的霓虹灯下,周围是散场后渐渐稀疏的人流。
一场看似普通的娱乐活动,对他而言,却如同又一次不完整的侦察。收获了一条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模糊信息,像空气中一缕抓不住的气味。
他抬起头,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青峰镇的夜空下,明线与暗线依旧在平行延伸。而他的生活,就如同今晚的影院,灯光亮起时是平凡的日常,灯光熄灭后,却在上演着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无声的幕间剧。
他没有多做停留,转身走向停放在不远处的摩托车。下一个死信箱投放时间快到了,这条模糊的“影厅低语”,或许也值得记录在案。任何细微的异常,都可能成为拼图上不起眼却关键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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