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的夏冬春，依然在那边绞尽脑汁地跟果郡王没话找话。
从箭法聊到天气，又从天气聊到草地上的蚂蚱，直把秦昭月听得尴尬癌都要犯了。
好在果郡王似乎也失了耐性，没再理会她，命小厮收拾了东西，便转身离开了。
临走前，他的目光再次越过夏冬春，在秦昭月的脸上一扫而过，满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夏冬春总算松了口气，她算是成功的保护了太妃娘娘吧。
想着，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拉着秦昭月赶紧溜之大吉。
回到清音阁，夏冬春屁股还没落地，立刻就被皇帝召了过去。
她还以为是皇上想她了，心里满是不耐烦的换上了一件漂亮的衣裳，半推半就地去了皇帝在圆明园的寝殿。
殿内熏香袅袅。
胤禛正临窗而坐，手中拿着一卷书，似乎在看，但目光却没有焦点。
“臣妾给皇上请安。”夏冬春柔声行礼。
“起来吧。”胤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放下书，抬眼看向她，“过来，陪朕说说话。”
夏冬春乖巧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苏培盛带着几个小太监，垂手立在远处，连呼吸都放轻了。
“你似乎很喜欢圆明园的景致？”胤禛开口了，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闲聊。
夏冬春没察觉到异样，老实点头，“是啊，这里比宫里好玩多了，空气也好，地方也大，臣妾今天还看到好大的湖呢！”
“是么。”胤禛看着她，眼神幽深，“那你也喜欢这园子里的人了？”
“啊？”夏冬春一愣，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园子里的人……都挺好的呀，太监宫女们都挺勤快的。”
胤禛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声音冷了几分，“朕听说，你今天在园子里，遇见十七弟了？”
夏冬春想都没想，直接开口回答。
“是，遇见了。他在那射箭，差点伤到臣妾的......宫女。”
“哦？”胤禛端起茶，轻轻吹了吹浮沫，“十七弟素来爱玩，性子也洒脱，不像朕，整日被这些朝政俗事缠身。想来，你们这些小姑娘，都更喜欢他那样的吧？”
这话问得极有水平，像是在闲聊，又像是在试探。
换作任何一个心思玲珑的女人，此刻恐怕都要吓得跪下表忠心了。
可偏偏，听话的人是夏冬春。
她脑子里完全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只听懂了表面的意思。
“喜欢他？”夏冬春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呀？他有皇上您威风吗？有皇上您住的房子大吗？有皇上您给的赏赐多吗？”
她这“灵魂三问”，把胤禛给问得一愣一愣的。
苏培盛在旁边听得眼皮直跳，心里暗道：我的娴贵人哎，您可真是个活宝！
夏冬春还在那掰着手指头算。
“再说了，他长得也就一般般，还没臣妾家……还没皇上您有看头呢，臣妾为什么要喜欢他？”
她差点又说漏嘴，把林辰给带出来，幸好及时刹住了车。
在她心里，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自然是林辰。
但目前最有权势，最能当靠山的，无疑是眼前这位皇帝。
所以，她说的也是真心话。
胤禛听着她这番实在得不能再实在的言论，心中的疑云，竟然就这么被吹散了大半。
是啊，以她的性子，心思单纯，看人看事都直接得很。
在她眼里，权势、地位、赏赐，这些才是最实际的。
果郡王那些风花雪月的玩意儿，她恐怕根本就欣赏不来。
他心中的郁结散去，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这丫头，倒是实在。”
他伸手将她拉到身边，让她靠着自己，语气也温和了下来。
可他还是不甘心，或者说，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他抚着她的头发，声音低沉地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心底的问题。
“告诉朕，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朕的？”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第一次在御花园见朕时，你心里希望看到的，是朕还是果郡王？”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连远处候着的苏培盛都屏住了呼吸，为夏冬春捏了一把冷汗。
这可是道送命题啊！
无论怎么回答，在皇上已经起了疑心的前提下，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像是在狡辩。
然而，夏冬春的反应，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眨了眨那双清澈的杏眼，满脸都是大写的问号。
“啊？”她呆呆地看着皇帝，“我为什么要想着果郡王？在今日之前，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想？”
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只有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困惑。
胤禛被她这理直气壮的反问给噎了一下。
夏冬春还在那自顾自地嘀咕。
“再说了，第一次见皇上的时候，臣妾确实不知道您是谁……只觉得您长得挺威严，但也没往别处想啊。”
“后来知道您是皇上，那肯定是要喜欢的呀！不喜欢皇上，还能喜欢谁？那不是大逆不道，要被砍头的吗？”
她这番逻辑，简单粗暴，却又无懈可击。
似乎，在她的世界里，喜欢皇帝，是一种责任，一种任务。
这跟风花雪月的爱慕完全是两码事。
胤禛看着她那副“我为了保命才喜欢你”的坦诚模样，一时间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或梨花带雨的辩解，或赌咒发誓的表白，却唯独没料到，会是这样一番功利又实在的真心话。
这番话，比任何巧言令色的辩解都更有说服力。
因为，这太符合夏冬春的性格了。
一个没什么心机，甚至有点蠢的女人，她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以她的性子，真要是喜欢果郡王，怕是早就想方设法地凑上去了，哪里还会一门心思的陪在他身边。
自己真是被权力浸泡久了，连看夏冬春这么单纯的人都带上了猜忌。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在这番话中，烟消云散。
“噗嗤……”
想到这里，胤禛终是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笑声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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