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归程并未立刻开始。柏月又在望石堡停留了几日。
她将手中剩余的、不便长途携带的药材,以极低的价格散给了镇上的医馆和明显带着伤痛的兵士,只说是商队未能售罄的存货。
她默默听着人们用各种夸张的语气描绘那场关键战役的细节,拼凑出兄长奋勇冲杀、钟离宴运筹帷幄的模糊形象,心湖渐渐归于平静,只余下淡淡的、尘埃落定的欣慰。
直到一日午后,一骑快马带着鲜明的皇家信使标识,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疾驰入镇,直奔临时帅府所在。不久,正式的捷报与皇帝旨意便以邸报的形式飞传四方。
“……镇国大将军指挥若定,破贼酋于黑山坳,斩首无数,西北遂安……宣武校尉柏铮,骁勇绝伦,身先士卒,摧锋陷阵,功勋卓着,擢升为明威将军,领……随军参赞钟离宴,谋略深远,献计有功,擢升为定远将军,领……钦此。”
明威将军,定远将军。虽非独当一面的大帅,却已是年轻将领中极难得的实职将军衔,可见圣眷正隆,功赏匹配。
消息传来时,柏月正坐在客栈安静的后院一角,慢慢整理着回程的行装。云初几乎是蹦跳着进来报信的。
“姑娘!将军!二爷是将军了!钟离公子也是将军了!”小丫头满脸放光,与有荣焉。
柏月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眼。阳光透过稀疏的藤蔓洒在她脸上,映得她唇角那抹笑意清浅而真实。“知道了。”她将最后一件衣物叠好,放入箱中,合上箱盖,发出轻轻的“咔哒”一声。
一切都妥当了。
她没有去帅府道贺,甚至没有试图往军中传递任何消息。她知道,此刻的兄长和钟离宴,必定忙于军务交接、谢恩受贺,以及应对无数或真心或假意的恭维。
她的牵挂与相助,如同悄然渗入地下的涓涓细流,无需被看见,只要知道他们安然度过险境,前程似锦,便已足够。
数日后,柏月的青篷马车驶离了望石堡,踏上东归之路。来时满载着忧虑与物资,归时只带着轻便的行装和一颗落定的心。
马车缓缓前行,将西北的苍茫风沙逐渐抛在身后。
车内,柏月倚着车壁,手中握着一卷书,却许久未翻动一页。窗外是渐渐染上绿意的原野,春风已带着暖意。
云初悄悄看了看姑娘沉静的侧脸,忽然轻声问:“姑娘,咱们回京后,还去那宅子吗?还是直接回昌洲?”
柏月目光投向窗外流逝的景色,片刻后,才淡然道:“先回昌洲。有些想家了。至于京都……不急。”
她声音平和,仿佛只是决定一次寻常的行程。
春风得意马蹄疾,月满故园合家欢
马车穿过熟悉的昌洲城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咯噔声也变得格外亲切。
当柏府那熟悉的高檐朱门映入眼帘时,云初早已按捺不住,先一步跳下车去通报。
片刻,府门洞开,一群人早已迎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柏月日夜思念的父亲柏文渊,虽然鬓角又添几许风霜,但精神矍铄,眼含急切。
他身边站着挺拔的大哥柏霆,脸上也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柏霆身旁,是温柔娴静的大嫂林清墨,此刻眼眸中也盛满了望穿秋水的期盼,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柔和光晕。
“父亲!大哥!大嫂!”柏月撩开车帘,轻盈地跃下马车,快步迎上,声音里带着归家的欣喜和长途跋涉后终达目的地的释然。
柏文渊握住女儿的手,上下打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西北……可有消息?”这位关心儿子的老父亲,此刻的语气也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紧张。
柏霆和林清墨的目光也紧紧锁在柏月身上。
柏月展颜一笑,如春风拂过冰面,她先是对父亲和兄嫂郑重地福了一礼:“父亲、大哥、大嫂,我回来了。请放心,兄长他……还有钟公子,都安然无恙!”
她顿了顿,清晰地将那传遍西北的邸报内容转述出来,“……陛下已下旨嘉奖,兄长擢升为明威将军,钟公子擢升为定远将军!”
“好!好小子!不愧是我柏文渊的儿子!”柏文渊猛地一拍大腿,开怀大笑,眼角却隐隐泛起点点晶莹。
压在心头多日的巨石骤然落地,那份身为父亲的自豪与喜悦溢于言表。
柏霆更是激动得脸色微红,连声道:“好!太好了!明威将军!真是太好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身旁妻子的手。
林清墨眼中也闪烁着明亮的光彩,欣喜道:“阿弥陀佛,总算平安,还立下大功,月儿,你也辛苦了!带回这么好的消息!”
“二哥能有此功勋,全凭自身勇武和指挥使大人看重,月儿只是赶巧带回了消息。”
柏月谦虚道,目光不经意扫过兄嫂紧握的手,又落在大嫂明显更加饱满红润、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慵懒柔美气息的脸庞上。
她心思微动,结合归途云初偶尔提及大嫂近来身体的变化,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柏文渊招呼大家进府:“别站门口说话了,快进屋!给月儿接风洗尘,也为铮儿贺喜!”一家人簇拥着往里走,欢声笑语溢满了庭院。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庆祝柏铮升迁之喜,席间柏月更是将西北听闻的各种轶事婉婉道来,听得父亲和大哥连连赞叹,大嫂亦是笑意盈盈。
待到席至中途,柏霆看着柏月,又看看身边的妻子,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极其自豪又带着点神秘的笑,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爹,月儿,今日除了二弟的喜讯,家中还有一桩大喜事,也该趁此阖家团圆之际公布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柏霆身上,随即又默契地移向林清墨。
林清墨微微低头,面上飞起淡淡的红霞,素手轻轻抚上小腹,那动作充满了温柔的意味。
柏霆握住妻子的手,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清墨……她有身孕了!已经三月有余!我们家,要添丁进口了!”
“当真?!”柏文渊猛地站起身,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眼神热切地看向儿媳的腹部。三代同堂的期盼,是老父亲心底最深的柔软。
柏月闻言,眼中亦是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光芒,仿佛比听到二哥升迁还要明亮几分。
她放下筷子,几乎是立刻起身走到林清墨身边,声音带着由衷的雀跃:“大嫂!恭喜大哥和大嫂!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月儿……”林清墨抬起头,看着这个小姑子,眼中满是即将为人母的温柔与幸福。
“能让我看看吗?”柏月虽是询问,但身为医者的关切已经占据了上风,她伸出手指,动作轻柔地搭在了大嫂伸出的手腕寸关尺处。
她的神情专注而沉静,指尖如同最精密的感应器,细细体察着脉搏的每一次跳动。
厅堂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放轻了。
柏文渊和柏霆都紧张地看着柏月的表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流淌得极慢。
良久,柏月的眉梢眼角终于缓缓舒展开来,她撤回了手,脸上绽放出安心而灿烂的笑容:“脉象从容有力,尺脉滑利如珠,气血清和,胎息稳固,正是母子安康之兆!恭喜父亲,恭喜大哥大嫂!大嫂身体底子好,只需保持心情愉悦,饮食稍加调理,忌食生冷寒凉活血之品,定能顺遂安康!”
这专业的判断和肯定的答案,如同一道暖流,彻底冲散了柏文渊父子最后一丝疑虑。
“好!好啊!”柏文渊开怀大笑,老泪纵横,“双喜临门已是难得,今日我柏家竟是三喜临门!铮儿建功升迁,柏家后继有人!此乃先祖庇佑,家门之幸!”
柏霆亦是激动地扶住妻子的肩膀,看向柏月的眼神充满了感激:“月儿,多亏你在此,有你这名医确认,我们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林清墨亦是眼含热泪,抚着肚子,轻声道:“谢谢月儿。”
“一家人说什么谢,”柏月笑意盈盈地回到座位,拿起酒杯,“这杯酒,敬新晋的明威将军柏铮二哥,敬即将降生的小侄儿或小侄女,也敬我们柏家红红火火的今日和未来!愿父亲身体康健,哥嫂和睦,阖家安康!”
“干杯!”酒杯清脆地碰撞在一起,映着窗外明媚的春光。
饭毕,一家人依旧围坐在一起话家常。
柏霆兴致勃勃地询问着西北的细节,柏文渊则开始兴致盎然地琢磨着给未来孙儿起名。
林清墨依偎在丈夫身边,脸上是满足而温柔的微笑,听公公和小姑说着那些充满希望的话语。
柏月含笑听着,望着父亲舒展的眉头,二哥眼中对孩子的期待,以及大嫂浑身散发出的母性光辉,一颗心如同浸泡在暖洋洋的春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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