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韩亮领着冯宝宝，走在回轧钢厂的青石板路上。
冯宝宝依旧那副木讷的样子，脚步有些拖沓，但比起在派出所时，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点——或许是因为离开了那个让她感到拘束的陌生环境。
走了一段，冯宝宝忽然停下脚步，歪着头，用那双空洞的大眼睛看着韩亮，操着那口浓重的川渝口音问道：“你……要带我去哪点儿？是要帮我找我家头人咯？”
韩亮也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他尽量让自己的目光显得真诚而温暖。他知道，对冯宝宝，不能用太复杂的逻辑，需要直接、简单、肯定。
“冯宝宝，”他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家人。你，就是我的表妹。你放心，跟我在一起，没人能再欺负你。找家人的事，我会帮你留意，打听到任何消息，我保证第一个告诉你。”
“家人……表妹……”冯宝宝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词，呆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像是平静湖面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但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她看着韩亮，似乎在努力理解这番话的含义，最后，只是干巴巴地用方言说了句：“谢谢咯。”
韩亮听着这地道的老川渝话，虽然亲切，但在这四九城里着实有点扎耳朵。他哭笑不得地摆摆手：“哎，我说宝宝，咱商量个事儿行不？你这口音吧……挺好听，就是在这地界儿有点太显眼了。你能不能试试说普通话？就是像我现在这样说话。”
冯宝宝眨巴了一下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哎呀，你真是麻烦得很。” 停顿了两秒，她再次开口，虽然语调依旧平直缺乏感情，但吐字却变成了清晰标准的普通话：“晓得了，我现在就换成普通话。”
这突如其来的转换让韩亮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不愧是宝儿姐，学习能力（或者说模仿能力）果然强悍，这普通话标准得堪比播音员，就是这毫无波澜的语调，听起来更像机器人了。
“行，普通话好，交流方便。”韩亮点点头，继续带着她往厂里走。
回到轧钢厂医务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医务室里只有秦倩还在耐心地整理着药品柜，等待韩亮回来。
“韩大哥，你回来啦！”秦倩听到脚步声，立刻欣喜地迎了上来，但当她看到韩亮身后跟着的那个虽然换了干净衣服（派出所临时找的），却依旧显得邋遢、眼神呆滞的少女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闪过一丝警惕和疑惑。
“嗯，回来了。”韩亮笑着应道，然后侧身介绍，“小倩，这是冯宝宝，我……远房表妹。家里遭了灾，一个人来投奔我，结果路上受了惊吓，有点……反应慢。” 他简单地将对派出所长说的那套说辞又重复了一遍，刻意隐去了冯宝宝被拐和她的特殊之处。
“表妹？”秦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在冯宝宝那张虽然脏污却难掩清秀轮廓的脸上扫过，心中警铃大作。
她可不是那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白甜，在这个物资匮乏、人心复杂的年代，她深知生存的不易，也对任何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和事保持着天然的警惕。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漂亮的“表妹”，由不得她不多想。
但她没有立刻表现出来，而是迅速换上得体的笑容，对冯宝宝温和地说：“原来是冯妹妹，你好，我叫秦倩，是这里的护士。” 她伸出手，想表示友好。
冯宝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握手，也没有回话，仿佛眼前的人是空气。
秦倩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韩亮连忙打圆场：“小倩，宝宝她受了刺激，现在不太会跟人交流，你别介意。”
秦倩收回手，心里却松了口气。近距离观察和这简单的试探，让她初步判断出，这个冯宝宝似乎真的心智有些问题，不像是有心机的样子。
威胁等级暂时下调，但警惕心并未完全消除。
“没事，韩大哥，我理解的。”秦倩体贴地说，然后看向冯宝宝一身的风尘和略显破旧的衣服，主动提议，“冯妹妹这一路肯定辛苦了，身上也脏了，要不……我先带她去厂里的女澡堂洗个澡吧？收拾干净了也舒服点。”
韩亮正有此意，连忙点头：“对对对！还是小倩你想得周到。那就麻烦你带她去洗澡。我正好去供销社一趟，给她买身换洗衣服。”
安排妥当，韩亮便匆匆离开了医务室。秦倩则深吸一口气，拉起冯宝宝的手——后者依旧没什么反应，任由她牵着——向厂里的女澡堂走去。
韩亮直奔附近的供销社。这个年代的服装款式单一，以灰、蓝、绿为主，讲究的是朴素耐用。但韩亮想着冯宝宝那潜在的美貌和特殊的气质，总觉得该给她买点不一样的。他目光扫过柜台，最终落在了一件挂着的藏蓝色碎花旗袍上。这旗袍面料是结实的棉布，款式也是经过“改良”的、相对保守的日常款，但在满眼的工装和列宁装里，已经算得上是相当时尚和漂亮的物件了。他用了些布票再加钱，把这件旗袍买了下来。然后又挑了两套寻常的女式衣裤和内衣鞋袜，这才大包小包地往回赶。
他提着东西来到女澡堂门口附近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见秦倩领着洗刷干净的冯宝宝走出来。
刚洗完澡的冯宝宝，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穿着一套秦倩临时找来的、略显宽大的旧衣服，虽然干净了，但那股子木讷呆滞的气息依旧，低着头，不怎么看人。
“韩大哥，洗好了。”秦倩招呼道。
韩亮赶紧把手里那包新衣服递过去，特意指了指那件旗袍：“小倩，再麻烦你一下，让宝宝试试这件，看合不合身。”
秦倩接过衣服，打开一看是件旗袍，眼中再次闪过诧异，但没多问，点点头，又拉着冯宝宝回了澡堂的更衣间。
又等了一阵，更衣间的门帘再次掀开。当秦倩领着换好旗袍的冯宝宝走出来时，韩亮只觉得眼前一亮，呼吸都为之一滞！
藏蓝色的底布上点缀着细小的白色碎花，合体的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女窈窕的身段。
虽然冯宝宝依旧微微佝偻着背，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但洗去污垢后露出的白皙皮肤，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五官，以及那一头虽然未精心打理却自然垂落的乌黑长发，在旗袍的衬托下，竟然散发出一种矛盾而惊人的美感——既有少女的清纯无瑕，又因那木然的神情和成熟的身段，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懵懂的性感。
“嚯！”韩亮忍不住低呼一声，心中惊叹，“不愧是宝儿姐！这底子真是绝了！稍微收拾一下就是倾国倾城啊！”
秦倩站在一旁，将韩亮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艳看得清清楚楚。她心里顿时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溜溜的感觉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她走到韩亮身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语气带着明显的揶揄和试探，低声道：“韩大夫~眼光不错嘛？这旗袍……可是不便宜哦。对我们这些普通同志就是工作服，对‘表妹’就这么上心？你不会是……有什么特殊想法吧？”
韩亮一听，立刻回过神来，看到秦倩那似笑非笑、醋意隐隐的表情，连忙正色道：“喂喂喂！秦倩同志，你这话说的，我韩亮是那种人吗？我向毛爷爷保证，纯粹是觉得宝宝这年纪穿这个好看！她遭了那么多罪，我这个当‘表哥’的，给她买件像样的衣服怎么了？我就是把她当亲妹妹看待，你可别瞎想！”
看着韩亮一脸“正气凛然”又带着点着急解释的样子，秦倩心里的醋意消了大半，但还是故意哼了一声：“最好是哦！不过韩大哥，你这‘表妹’……确实挺漂亮的，就是……”她回头看了看站在那里像个精致人偶一样的冯宝宝，压低声音，“就是这状态，实在让人担心。你以后可有的忙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韩亮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带她回院里安顿下来。明天厂里庆功宴，你记得打扮漂亮点。”
和秦倩道别后，韩亮带着焕然一新却灵魂似乎依旧缺失的冯宝宝，踏上了回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的路。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
韩亮看着身边这个安静得如同影子般的少女，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捡到宝儿姐，无疑是捡到了一个巨大的“宝藏”和潜在的“护身符”，但同时也意味着接下了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如何安置她？如何解释她的来历？如何在不暴露她秘密的前提下保护她？
四合院里那些禽兽，见到这么个漂亮的“傻姑娘”，又会生出多少龌龊心思？
想着许大茂那色眯眯的眼睛，傻柱那混不吝的性格，甚至易中海等人虽然去了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但院里还有别的潜在麻烦……韩亮感觉自己的“整蛊系统”似乎又快要迎来一波丰收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韩亮深吸一口傍晚微凉的空气，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宝儿姐，欢迎来到禽兽四合院。以后，这里可就更加‘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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