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餐厅的一行人刚在靠窗的卡座落座没多久，
温枝雾就注意到餐厅入口处一阵骚动，
几个身影径直朝她们这桌走来。
领头的女生步伐沉稳，身高与温枝雾相仿，
一头利落的黑色马尾随着动作轻晃，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
身穿一件简洁的圆领黑衣，搭配笔挺的黑色西裤。
她的气场格外强大，目光扫过桌面时，
嘴角微扬，仿佛在对温枝雾露出友善的笑意，眼角上挑着一步步逼近。
“砚清！”
那女生声音清脆，话音未落已走到桌边，
一只手自然地搭在沈砚清的肩膀上，
动作亲昵得让旁人误以为他们是情侣般。
她俯身凑近，压低嗓音说：
“原来你来这里吃饭了，平时我们都一起的，
今天怎么就丢下我们实验室的人过来了呢？”
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和不满。
沈砚清身体微僵，不动声色地抬起肩膀，
轻轻将她的手挣脱开，随即站起身。
他环视周围站着的五六个人，都是实验室的熟悉面孔，
只得强压住不悦，脸上挤出一丝礼貌的浅笑，避免当众发作。
温枝雾在一旁默默观察，只见沈砚清的目光闪躲，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感到局促。
朱诗颖仿佛没察觉沈砚清的回避，
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掠过坐在沈砚清旁边的温枝雾，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
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这位就是设计学院的温枝雾学妹吧？你好我是砚清的搭档朱诗颖”
她声音清亮，带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感，听不出情绪，
“我说砚清今天怎么急急忙忙的”
她刻意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实验室内部人才懂的熟稔，
“连我们实验室例行的午餐讨论都推了，原来是急着来见温学妹。”
这话一出，沈砚清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温枝雾能感觉到后座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
带着探究和一丝看好戏的兴奋。
她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起，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
迎上朱诗颖审视的目光：
“学姐好。学长只是正好路过工作室，我们组员都在，就一起过来了。”
她尽量把“我们”两个字咬得清晰些。
“哦？原来大家都在啊。”
朱诗颖像是才注意到温枝雾身后的乐巧、
达哲和休子尧，视线轻飘飘地扫过他们，嘴角依然挂着那抹公式化的笑，
“那正好，人多热闹。砚清，既然遇上了，不如拼个桌？反正位置够大。”
她说着，不等沈砚清回应，便自顾自地拉开了温枝雾对面的椅子，施施然坐下，
她身后那几个实验室的成员也顺势围拢过来，原本宽敞的卡座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沈砚清站着没动，脸色比刚才更沉了些。
温枝雾能清晰地看到他下颌线绷紧的弧度。
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诗颖，今天是我做客请他们。”
目光扫过朱诗颖带来的那群人，
“下次实验室的聚餐我们再安排。”
朱诗颖仿佛没听懂他话里的拒绝，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抬眼看他，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聚餐？砚清，我们实验室的进度也很紧张啊，
有些数据上的问题还想趁午饭跟你碰一下呢。”
她顿了顿，视线若有似无地又瞟向温枝雾，
“ 不知道温学妹会不会理解我们整个实验室的进度都蛮重要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
乐巧、达哲和休子尧面面相觑，连呼吸都放轻了。
“学姐不知道你这人是不是在实验室待久了人情世故都不懂，”
温枝雾的声音不大，却像根小针，嗖地刺破了紧绷的空气，
“一开口就带刺儿，还理直气壮要人体谅你们的‘重要进度’？”
她直勾勾地盯着朱诗颖镜片后的眼睛，
那双眼里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错愕，
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学妹会这么伶牙俐齿地顶回来。
“我们组的项目也在关键节点上蹦跶呢！学长抽空过来，纯粹是朋友间的关心和约定，可不是什么分内事儿。
实验室的进度当然重要，但最最基础的人情味儿和边界感，
难道不是更该懂的人情世故吗？”
沈砚清几乎是立刻侧身，像堵墙似的把温枝雾挡在了身后半边，
脸色唰地沉了下来，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
“朱诗颖，够了！我说了，今天是我私人掏腰包请朋友吃饭。
实验室天大的事儿，下午上班时间到我办公室说。
现在，请你们挪步，别在这儿打扰我们吃饭的兴致！”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又重又硬，
赶人的意思明明白白。
朱诗颖脸上那点强撑的笑彻底冻住了，镜片后的眼神嗖嗖放冷箭，
捏着水杯的手指头都绷得发白。
她身后那几个实验室的跟班更是大气不敢喘，
尴尬得脚趾头能抠出三室一厅，恨不得当场隐身。
整个卡座区瞬间安静得像被按了暂停键，
连隔壁桌的谈笑声都像隔了层玻璃，
只剩下餐盘偶尔“叮当”碰一下，还有空调呼呼送风的背景音。
乐巧、达哲和休子尧三个屏住呼吸，
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沈砚清冷硬的侧脸、
朱诗颖铁青的俏脸和温枝雾平静却寸步不让的小脸上来回转悠，
空气沉甸甸的，简直像冻住的果冻。
朱诗颖捏着水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尖冰凉。
镜片后的目光死死钉在沈砚清护住温枝雾的姿态上，
那毫不掩饰的保护欲像针一样刺进她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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