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杀的目标已经定下，接下来就是讨论如何动手了。
卢方舟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道：
“如今总督府的正式公文已经递了上去，而巴老大人又是猝死，州城里眼下守备的位子空缺。
这么一来，朝廷的任命怕是会很快，我估摸着，最多也就一个月的光景。”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着：
“所以，咱们必须在一个月内下手！
若是没法子一下子把毛于东和赵奎这两个祸害都除掉，那至少得在这一个月里先取了毛于东的狗命。
至于赵奎，往后再寻机会收拾他也不迟。”
大伙儿便依照着卢方舟定下的这个章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黄大柱、邬瑶忠几个没脑子的，喊着要装作流寇杀进州城，砍了那二贼的建议被众人自动无视了。
真这么干，不等杀了毛于东，他们自己先成了朝廷通缉的反贼。
一番争论下来，排除了一些环节太多，容易出纰漏的计划以外。
剩下的可行之策也就剩下了四个。
第一，趁着毛于东在街上行走时，安排人手当街刺杀。
第二，想办法买通毛于东府上的下人，在饮食里动手脚，下毒暗杀。
第三，选个合适的时机，悄悄潜入毛府里头，趁其不备结果了他。
第四，耐着性子等毛于东出城，到时候在半道上设下埋伏，突然袭击。
烛火映着众人沉思的脸，每个人都在心里掂量着这几个法子的利弊。
卢方舟更倾向于在城外解决问题。
他心里清楚，在城内动手，无论如何掩饰，造成的影响都太坏了。
朝廷为了脸面，难免会深究此事。
但如果在城外动手，就可以将罪名扣在土匪或流寇头上。
朝廷第一个念头必然是快点遮掩过去，不让这事扩大影响、损坏声誉。
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了了之。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排除掉第一条和第二条办法。
第一条太过张扬，第二条因为中间环节太多，难以把控。
为了保险起见，众人商定以半个月为限。
若半个月内毛于东出城，就冒充土匪或流寇在城外荒野突袭。
若过了半个月他仍未出城，就组织龙骧卫夜里偷袭毛府杀掉毛于东。
……
最后定下来的计划，卢方舟没有通过信鸽传书给州城的两个部下。
他在第二天，只带了几个人悄悄赶往州城。
他没有进城，派人将张晓峰和孙安仁唤至城外。
把昨夜定下的计划告诉了二人，让他们继续监视打探毛于东的动向。
孙安仁自然没有异议。
他对卢方舟本就心怀感激，此前村中遭山贼屠戮，是卢方舟率人替他报了仇。
如今对自己更是委以重任，将手中最精锐的部下交给他。
现在他们一家在龙门关堡生活的很好，孙安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大人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张晓峰对此也毫不意外，他早料到卢方舟不会坐以待毙。
换作旁人碰到这种事或许会害怕、忍让，但卢方舟可不是这种人。
对自家主公的心狠手辣，哦不，是杀伐果断他是很清楚的。
二人领了命令，毫无异议，立刻返回州城继续潜伏。
……
在等待中，很快过了一周。
卢方舟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异常，依旧如往常一般行事。
众人时常能看到防守官大人在训练场、田地、养殖场等地来回转悠，视察各项事务。
甚至，他还跑到兵械厂，与徐才春讨论起他念念不忘的燧发枪。
卢方舟耐心地向徐才春解释，燧发枪与火绳枪的核心差异在于点火方式。
火绳枪依赖燃烧的火绳引燃药池火药，而燧发枪则是通过燧石撞击钢片产生火花来点火。
尽管卢方舟费尽口舌，但徐才春听得仍是一头雾水。
毕竟，卢方舟也画不出精确的图纸，只能用一些比喻和描述来解释。
最后，卢方舟放弃了……
看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些样品来。
逐一拆解击锤、弹簧、火石夹、钢片、药池盖等核心零件，仔细记录各部件的尺寸、材质、装配关系。
然后，再通过反复试验，沉淀出相关参数。
于是，卢方舟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获取燧发枪的样品。
最后，他突然想起，此刻澳门的卜加劳铸炮厂貌似已仿制出燧发枪，汤若望曾向太子朱慈烺展示过该厂生产的燧发枪实物。
而且，再过十几年，这项技术就会变得很成熟，欧洲的很多军队都会列装燧发枪。
看来，现在最靠谱的入手方式就是去澳门购买了。
至于怎么买，卢方舟也已经想好了。
他自己确实没有门路，但总有人有门路。
这不是还有神通广大的范家吗？
范家的大少爷不还赖在自己家白吃白喝吗？
看来，等毛于东的事情解决后，又要带张晓峰去拜访一下范大少了。
想到这，卢方舟便让徐才春接下来把重心放到加快铳管、铠甲和鸟铳弹药的生产上，随后便离开了兵械厂。
……
又过了三天，卢方舟觉得在城外突袭的计划估计要悬了。
他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带些人，乔装潜入州城和孙安仁汇合，找个夜晚把事情办了。
就在他琢磨，怎么月黑风高杀人的时候。
张大这回总算带来的是好消息。
不然卢方舟都要怀疑张大是不是个专门报丧的丧门星了。
还是张晓峰立了功。
再过十日，十月二十三，是毛于东母亲的六十岁寿辰。
毛母嫌州城官邸热闹喧嚣，又与儿媳因家里琐事多有龃龉，早便搬回离州城四五十里的老家居住。
所以到那天，毛于东会回老家给母亲拜寿。
他母亲寿辰这件事，这两天毛于东在州城内到处宣扬。
州城里的官员都知道他很快就要接任守备之职，哪会不讨好他？
一个个都送上厚礼，让毛于东这两天收礼收到手软。
还有些人想趁那天去给老夫人拜寿。
但毛于东知道母亲不喜人多，所以婉拒了大多数人。
最后只决定带最近整天在州城拍他马屁的赵奎等亲信一同回家。
张晓峰在信里用最简洁的话，把这些情况都交代清楚了。
卢方舟看完信，呵呵一笑：
难怪前阵子看到毛于东，就觉得这货印堂发黑，果然是个短命鬼！
而且还买一送一，送个赵奎，正好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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