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的两人连忙走下城楼，快步进入城楼下由卢方舟设立的临时军议厅。
虽说朝廷命他“总统昌平留守诸军事务”。
但卢方舟深知官场忌讳，他可不会大模大样地将镇署据为己用，以免授人以僭越之柄。
因此，他只是在离东城门不远处置办了一所原主人早已逃难离去的富户宅院，略加改造，便充作了自己的战时指挥部。
一进入厅内，便觉气氛迥然不同。
只见四壁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各类地图。
其中许多重要消息，如山川走向、河道宽度、道路里程乃至村落分布，都被用朱笔仔细地修改、标注过。
这些都是龙骧卫们前出实地勘察、反复验证后，在原版粗糙的地图上做出的精确修正。
地图旁，包括李定国、刘文秀在内的十数名军中赞画正伏案忙碌。
虽目前大军被人为地按在昌平。
但卢方舟却要求他们针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战机，预先进行兵要地理研究、路线规划及初步方案拟定。
确保一旦战机出现、命令下达，便能迅速拿出周密的行动预案，绝不打无准备之仗。
赞画们对主帅这个未雨绸缪的命令，自然理解。
只是对于卢方舟特别强调的，要求对山东方向，尤其是济南府周边。
也要做出极其详尽的进军与作战计划这一点，感到颇为费解，不知主帅为何对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山东如此关注。
此时，谷一虎已迅速找到了标注着涿州一带的大幅地图。
他手指急切地点在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兴奋地低声道：
“大人，就是这里！
涿州城北，北拒马河的一处码头！
兄弟们侦查发现，最近总有鞑子的车队押着大批物资和掳来的百姓往这里聚集。
我们夜里摸近看了，发现码头里靠着很多船。
岸上临时搭起的棚子里还有空地上，堆满了粮包、箱笼，还有大量的牲口和被看押着的百姓，黑压压的一片，绝对是个大型的物资集散点！”
听完谷一虎的汇报，卢方舟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从涿州沿北拒马河划向白沟河，再汇入大清河，最终指向东面的通州，陷入了沉思。
他瞬间理清了清兵的后勤线路。
看来，鞑子是将京南各地劫掠来的人口物资，先集中到涿州这个水陆码头。
然后借助水路，经白沟河、大清河，顺流而下运至通州这个大枢纽。
最后，再从通州经陆路，过顺义、怀柔、密云，北出长城隘口，运回关外老巢。”
通州，他早已派龙骧卫精锐秘密侦查过。
并非没有想过直捣黄龙，去端掉这个最大的仓库。
但侦查回报的情报让他迅速冷静下来，放弃了这个诱人却很危险的想法。
昌平距通州直线虽不算远，绕行京师东北角过去不到二百里。
但沿途都是平原旷野，而且几乎在清兵的控制范围内。
到处遍布着清军游骑，大军行动极难隐蔽行踪，只怕未到城下就已暴露无遗。
更别说通州是漕运终点，地位重要，清军在此驻有重兵，龙骧卫侦查后，估算至少有近万人马，且城防设施完善。
若不能一击即中，迅速破城，四周清兵援兵必将蜂拥而至，届时孤军深入的卢家军就会陷入重围，风险极高。
至少目前，通州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只能再等时机。
相比之下，涿州这个目标则显得极具可行性。
按照谷一虎的情报，这里已经成了清兵物资中转的枢纽，囤积了大量近期劫掠的成果。
夺取并摧毁这里，能沉重打击清军后勤，还能救出大量被掳百姓。
相较于通州，涿州并非清军主力集结区域，其守备力量肯定远不如通州那样森严，一击拿下的可能性不小。
从昌平到涿州，虽路途也不近，差不多快二百里，但有多条路径可选择，更利于隐蔽行军意图，达成突袭效果。
另外涿州地处平原水网，即便攻击受阻，撤离路线也相对灵活，不易被彻底堵死。
想到这里，卢方舟目光一寒，一个更狠绝的念头涌上心头。
“而且，拿下码头后，不仅可以夺取物资，更可以一把火将清兵聚集在此的所有船只尽数焚毁！”
他心中冷然道：
“这些大小船只，必然是清兵耗费了不少功夫才从四处搜罗、征调而来，是其利用水路高效转运劫掠成果的关键。
一旦付之一炬，清兵往后运送物资将不得不更多地依赖骡马走陆路，运力必将骤降！
看他们还能不能抢得那么欢！”
很好，就是你了！
决心已定，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落在涿州北拒马河码头的位置上。
随即转头对已经围拢过来的赞画们说道：
“即刻行动！
以最快速度，制定一份详尽的奇袭涿州码头作战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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