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德明指引和士兵们的暴力破拆下，范家祖宅内一个个设计精巧、匪夷所思的藏钱所在，被一个个找了出来。
就在那个前些日子，八大家家主聚会密议的书房。
在钱德明提醒下，士兵们挪开沉重的紫檀木书案，撬开其下方几块看似与其他无异的地砖，底下并非地基，而是露出了一个深嵌于地下的铁力木暗格。
打开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上千根十两重的金条，金光灿然，将幽暗的格内映照得一片辉煌。
旁边还有数个紫檀小盒，里面装满了未经镶嵌的极品白玉、鸽血红宝石等等，每一颗都价值不菲。
这里存放的，是范家最核心、最易变现的硬通货。
接着，在钱德明的指引下，士兵们砸开了一处位于库房后方的隔间墙壁。
墙面破开，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竟是一个与隔壁库房一墙之隔的夹层！
夹层内密密麻麻、从地到顶，堆满了五十两一锭的官银和范家自铸的银锭，如同砌墙般紧密垒放，只在中间留出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其总数难以目测，火把光芒照射下，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银白反光。
然而，真正的震撼，来自于后花园假山下的地窖。
当士兵们费力地移开假山基座的机关，露出黑黝黝的洞口，举着火把走下去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地窖远比想象中巨大，空气干燥，说明这里通风良好。
在火光照耀下，没有想象中的箱笼，映入眼帘的，是好几百个巨大、浑圆、闪烁着金属幽光的“冬瓜”！
这些“冬瓜”每一个都需两人合抱，一看就知道重量惊人。
它们都是用纯金和纯银直接熔铸成的、表面再经过细致打磨的巨型疙瘩！
这就是几年前，卢方舟和张晓峰说的，晋商地窖里面藏得冬瓜银。
只是当时也是开玩笑的卢方舟也绝不会想到，这些晋商传说中用于储存大额贵金属的“金冬瓜”、“银冬瓜”，仅仅一个范家的地窖里面就会有如此之多！
它们静静地呆在地窖的最深处，他们每个重量都超过百斤，因其形状和重量，极难被个人轻易盗取搬运。
今天搜查的卢家军士兵，其实他们中的很多人，在跟随他们伯爷到处打劫的时候，是见过无数钱粮财物的。
在这个世界上，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一批人了，但此刻在参观了范家的地窖、库房后，依旧一个个惊得张大了嘴。
就在这些身强体壮的士兵们，吭哧吭哧地两个人抬一个，把这些“金冬瓜”“银冬瓜”抬到院落中，摆到其实也是吃惊不已，只是为了维持形象而强装镇定的卢方舟面前时。
一队搜查范家另一个库房的士兵，发现了一些令人发指的东西。
“伯爷！您看这个！”
一名龙骧卫捧着一个托盘疾步而来，脸色青得像淬了冰。
托盘里是一些首饰类的东西，但显然不是范家家眷佩戴的那些精美、华丽的首饰，都是些工艺粗劣的银饰、银簪子，还有小孩戴的长命锁等，一看便知是寻常百姓家的东西。
而这些首饰上，大都还沾着暗黑色的干涸血迹，有的边缘还留着一些砍劈的痕迹。
其中一块长命锁，上面沾着血污，正面刻着“平安”二字，显然这是原主人的父母对他们孩子最朴素的祝福，然而……
卢方舟伸手拿起长命锁，指尖抚过粗糙的字迹与那块血迹时，眼底的温度瞬间褪尽，只剩下仿佛能杀死人的寒冰。
沈墨上前，低声道：
“伯爷，根据我们之前截获的情报和俘虏的口供，建虏每次入关劫掠，会将劫掠的财物，直接折价卖给范家这样的晋商，以换取他们急需的粮食、铁料、布匹等。
这些恐怕就是去年虏骑入关时，从我大明北地百姓身上生生抢夺而来，又转手到了范家库房里的‘货殖’……”
卢方舟面无表情地听着，此刻，他心中最后一丝因看到范家妇孺而产生的的恻隐之心，彻底熄灭了。
他原本也考虑过是否只诛首恶，将那些未曾直接参与通敌的旁系子弟、内眷妇孺，或流放或圈禁，留他们一条性命。
但此刻，他想明白了！
这些妇孺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口中吃的珍馐美味，平日里使唤的仆役丫鬟，哪一样不是用这托盘里、那些沾着大明百姓鲜血的金银换来的？
她们享受着范家通敌卖国带来的富贵，就如同寄生虫依附在腐烂的巨兽身上，早已与这罪恶融为一体，所以范家没有无辜的人！
就在这时，跪在人群中的一个范家子弟，看着家族积累了数代的财富被一箱箱、一担担地从各处隐秘角落抬出，堆积在院中，形成一座座发光的小山，心痛地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带着哭腔嘶喊道：
“那是我范家祖祖辈辈辛苦经营、省吃俭用才攒下的家业啊！你们这是明抢！是强盗……”
话未说完，离他最近的一名龙骧卫已经勃然变色，一枪杆狠狠砸在他的背上，将他打趴在地！
“找死！”
登时，三四个龙骧卫一拥而上。
他们没有动用利刃，而是用各种钝器、用穿着硬底军靴的脚，朝着地上那蜷缩的身影，没头没脑地疯狂殴打！
“嘭！嘭！咔嚓！”
沉闷的击打声、骨头断裂的脆响、以及那范家子弟从最初的惨叫，到后来只剩下无意识的嗬嗬声，混合着士兵们愤怒的咒骂。
没一会，鲜血从范家子弟的口鼻、耳朵里汩汩流出，染红了青石板。
他起初还挣扎几下，很快便不再动弹，但暴怒的龙骧卫们仍未立刻停手。
整个院落死寂一片，其他范家人吓得魂飞魄散，有的胆小的直接晕了过去。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被活活围殴致死，那种视觉和听觉上的冲击，远比一刀斩杀更为恐怖。
卢方舟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直到那名范家子弟，彻底变成一具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尸体，他才缓缓抬起手。
龙骧卫们见状，这才喘着粗气停了手，退后一步，脸上犹带着未消的戾气。
卢方舟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堆垃圾，扫过那具尸体，然后转向其他抖成一片的范家人，声音如同寒铁相交，充满了鄙夷：
“辛苦经营？省吃俭用？”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长命锁，高高举起！
“你们范家的辛苦，就是勾结建奴，残害我大明同胞？
你们范家的省吃俭用，就是用我汉家百姓的鲜血和骸骨，来堆砌你们这金山银山？”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看看这些！看看这些带着血的首饰！
它们的主人，可能只是一个期盼丈夫平安归家的妻子，一个想为孩子求个安康的母亲！
你们来告诉我，她们现在在哪里！她们的孩子现在又在哪里！”
“你们也配喊冤？也配说辛苦？通敌卖国，吸食民脂民膏，你们范家上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死有余辜！”
说完，卢方舟不再看他们，对亲卫统领赵镇吩咐道：
“去，把介休县令给我叫来。”
不多时，那位被今天变故吓得魂不附体，躲在县衙里瑟瑟发抖的县令，连滚爬爬地被赵镇带人拖了进来，他扑通一声就跪在卢方舟面前，话都说不利索了：
“下官参见伯……伯爷。”
卢方舟冷漠地看着他：
“听着，你立刻去办一件事，通告全城百姓。
后日午时三刻，在城北的校场，本伯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公审范家通虏卖国一案！
让所有的百姓都来！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下官明白！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县令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几乎是爬着离开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卢方舟看着县令狼狈的背影，又看了看院中堆积如山的财物和跪满一地的范家人，眼中寒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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