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檐下,桃叶落肩的刹那,我抬手扶了扶衣襟。袖中那株绿芽仍在,叶尖朝南,微颤未止。方才藏书阁前的一幕如潮退石,墨渊之言犹在耳畔,可心口那股被牵引的余力尚未散尽,像是经脉深处有根细线被人轻轻拨动。
我未停步,径直回房。
推门入室,烛火轻晃。案上《符箓汇解》尚摊开在符阵篇那一页,墨迹未干,是我临走前记下的三处疑点。我坐于床沿,双掌覆膝,闭目凝神,依《清心诀》吐纳三息。灵力自丹田起,沿任督二脉缓缓游走,至肩井时略滞,似有尘絮缠绕。我知是方才对峙时心头血上涌所致,便放缓节奏,以意引气,一圈、两圈、三圈,直至经络通畅,气息归元。
睁眼时,烛影已稳。
我从怀中取出仙缘镜。铜面幽暗,无光自照,唯有指尖触其表面,一道微不可察的涟漪自镜心荡开。我默念:“显我所学,照我不足。”
镜中光影浮动,浮现出我近日演练法术的影像——御剑术转折处,剑气微顿,灵力衔接如丝断裂;引火符成形瞬间,符纹第三划偏移半寸,反噬之气自掌心逆冲;再至《九转凝灵图》第三重运转时,灵台忽现一丝阴翳,似有外力阻滞。
我凝视镜中三处标记,逐一记下。
先练御剑。我起身执剑,不催灵力,只以手势反复演练转折之姿。慢至极处,手腕如引针穿线,每一寸转动皆与呼吸同步。一遍、十遍、三十遍,剑未出鞘,然掌中已有风鸣。待到第五十遍,腕底灵力如溪流绕石,再无滞涩。我收剑,指尖轻抚剑柄,确认无碍。
再修符箓。我取空白符纸一张,以朱砂笔蘸灵力,重绘引火符。镜光映照下,符纹结构纤毫毕现。我依镜中提示,将第三划微调三分,笔锋落处,灵力顺行无阻。符成刹那,掌心微热,却无反冲。我焚符试效,火焰腾起三寸,稳而不爆,熄后无痕。
最后,闭目重演《九转凝灵图》心法。灵力自涌泉起,过昆仑,绕紫府,至第三重时,果然觉察一丝阴滞。我依墨渊所授“引气归脉”之法,将灵力绕行带脉,避其阻塞,再返丹田。如此三周天,阴翳渐消,神识清明如洗。
我睁眼,镜面归寂。
收镜入怀,绿芽依旧朝南,颤动已缓。我知体内灵力已调至最佳,然心尚有一隙未合——那不是恐惧,亦非怀疑,而是长久以来被质疑、被审视后,心底深处悄然生出的一问:我当真配站上那试剑台?
我起身,推门而出。
夜色正浓,昆仑桃林静如深潭。月光洒落,枝头残花随风轻坠,无声覆地。我缓步前行,足音不惊落叶。一路所经,皆是我三月来修行之路:演武场边的石阶,曾因御剑失控而撞裂;藏书阁后的回廊,昨夜尚有争执余音;再往前,便是墨渊讲经的石台。
我停步于台前。
石面冰冷,刻痕犹新,是他亲笔所书“剑心即道心”五字。我伸手抚过,指尖传来微糙的触感。玉清昆仑扇在袖中微温,仿佛有所感应。我将它取出,轻握扇柄,缓缓展开又合拢。
“我守规。”我低声说。
扇骨轻响,如回应。
“我修心。”我再道。
风穿林而过,桃叶簌簌。
“我无愧。”我闭目,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话落刹那,袖中绿芽猛然一震,叶面那道细如发丝的裂痕再度浮现,旋即隐去。而这一次,叶尖缓缓转向正东,稳稳不动。
我睁眼,望向天际。
启明星已现。
我转身回房,步履坚定,再无迟疑。
净手,焚香。我取桃木符布下静心阵,三枚符纸按天地人位落定,引清气入室。阵成之后,盘膝入定,灵力周天运转。第一遍,通经脉;第二遍,固神识;第三遍,归丹田。最后一息沉落,如月照深潭,心湖无波。
我睁眼,吹熄烛火。
黑暗中,静坐片刻,确认神志清明,体无滞碍。随即躺下,闭目。
明日,我来了。
窗外,桃叶飘落,擦过窗纸,悄然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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