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镜的震颤仍在袖中余波未平,那道自天书钟图映出的金光,仿佛还缠在指尖,灼得掌心金纹隐隐发烫。我下意识攥紧玉匣,九粒金丹静卧其中,与血脉同频而动,却再无方才那般刺痛渗出。墨渊的手仍覆在我肩头,力道沉稳,未撤。
他未再问是否撑得住,只低声对伏羲道:“此地交由前辈。”
伏羲白发垂肩,药纹长袍在光阵中微动,只微微颔首。他未多言,身影却已与秘境光纹相融,似化为守护阵眼。我知他不会随行,亦不会轻易离开。
叠风立于云舟舵位,指尖掐诀,云舟缓缓升腾。殿顶水晶穹裂开一道流光缝隙,海流自上倒灌而下,裹着舟身逆流而上。海水在舟外凝成透明屏障,隔绝压力,耳畔唯有水流划过的声音,沉闷而规律。
我立于舟首,回望那悬浮于光阵中央的《混沌天书》,书页已合,却仍悬于原处,似待再启。方才镜中所见——钟体三寸之隙,在仙缘镜裂纹映照下清晰数倍——那一幕仍刻在神识之中。镜与书共鸣,非偶然。可此刻,我不能深想。
舟身一震,冲破海面。
天光骤降,刺得眼皮微痛。云舟浮于海天之间,四野苍茫,碧波万顷。风自东来,吹动衣袂,叠风松了口气,低声道:“出海了。”
话音未落,海面忽起异动。
前方浪涌如墙,层层叠叠自远而近,水色由蓝转墨。一道身影踏浪而来,每进一步,海流便翻卷一分。他身披玄鳞战甲,龙角高耸,双目如电,周身海气翻腾,威压如渊。
身后数十虾兵蟹将自水中跃出,执戟列阵,寒光森然。云舟四周,水浪凝成环形高墙,将我们围困其中。
“擅闯瀛洲禁地者,交出四大神兽,否则休想离开!”
声如雷霆,震得云舟微颤。我稳住身形,袖中残镜轻动,似有所感。墨渊一步踏前,立于我身侧,仙力隐于掌心,未发一言。
我传音入密:“师尊,他无杀意, лnшь怒意,或可辩。”
墨渊微不可察地点头,随即开口:“海神息怒,昆仑虚墨渊,携弟子司音,因查魔族动向误入秘境,并未劫走神兽。”
那海神——敖广——龙目扫来,目光如刀,落在我身上。他未动,可周身海气却如潮涌,压迫而来。
“四大神兽自昨日起踪迹全无,秘境震动,尔等恰在此时现身,岂非可疑?”
我上前半步,双手捧出仙缘镜。镜面微光流转,裂纹间金光若隐若现。这是我第一次尝试以镜回溯过往景象,全凭方才与天书共鸣后觉醒的灵觉。我不知能否成,却必须一试。
仙力注入镜中,心念锁定海底那一幕——睚眦被魔针侵蚀,双目赤红,墨渊一掌震出魔针,神兽哀鸣后沉入深海。画面自镜面浮现,清晰如现。
敖广目光一凝,盯着镜中影像,龙尾微顿。
“此乃魔族暗手,以邪针控神兽心神。我师尊出手破之,神兽已恢复清明,自行归海。”我声音平稳,“若海神不信,可召其余三兽验证,其体内魔气痕迹仍在。”
虾兵中一名持戟者低语几句,敖广抬手止住。他盯着镜光,片刻,冷声道:“你手中之镜,竟能映照过往?”
“此镜与我血脉相连,今日方觉其能。”我未言全实,只道,“若非亲眼所见,不敢妄言。”
敖广沉默。海风猎猎,吹动他战甲上的玄鳞,发出细微金鸣。云舟四周,水墙未散,虾兵仍执戟对准我们,无人放松。
“昆仑虚战神墨渊……”他终于开口,语气稍缓,“七万年前封印东皇钟,名震四海。你既在此,当知神兽乃瀛洲镇海之柱,不容有失。”
墨渊沉声:“我知。”
“那便说,为何秘境震动?为何神兽失控?”
我握紧镜面,掌心金纹又是一热。天书虽已收于乾坤袋,可那钟图、那三弱、那隐纹——皆与眼前局势息息相关。我不能言天书之秘,却可言所见之实。
“秘境震动,因天书认主。”我直言,“天书乃上古遗物,择主之时,必引天地共鸣。神兽受波及,非我等所为,实乃天机牵引。”
敖广眯眼:“天书认主?认谁?”
我未答,只将玉匣轻抬一寸。匣上金纹与我掌心呼应,微光一闪。
他目光一滞,似有所悟。
“父神血脉……”他低语,随即冷笑,“即便如此,你也未解释为何神兽失踪。它们未归镇海之位,海脉不稳,我岂能放你离去?”
叠风在后低声道:“司音,海流在变,云舟受压。”
我知时间不多。若敖广执意阻拦,硬闯必起冲突。墨渊可战,可此战无名,且伤和气。瀛洲乃父神旧地,海神亦是正统,不宜结怨。
我再催仙力入镜,镜光流转,画面再变——青龙盘于海底石柱,鳞片微颤,体内黑气自七窍溢出,随即被一道青光净化;白虎伏于珊瑚林,尾尖抽搐,墨渊一掌按其额心,黑针自鼻孔弹出;玄武沉于海眼,背甲裂纹中渗出黑液,被我以玉匣丹药气息拂过,黑气退散。
三兽皆已脱控,却未归位,而是各自沉眠疗伤。
镜光止。
敖广盯着画面,龙目微缩。他抬手,一名蟹将跃出,潜入海底。片刻后浮出,附耳低语。
敖广神色终于松动。
“三兽确在疗伤,海脉虽震,未断。”他盯着我,“你以镜为证,倒有几分诚意。可你既知魔针之害,为何不早报海府?”
“秘境封闭,出入无路。”我答,“且我等脱困即行,未及查探外情。”
他冷哼一声:“巧言令色。”
墨渊忽道:“若我等所言为虚,此刻早已遁走。云舟升海,不过瞬息,何必停留受审?”
敖广一怔,随即目光扫过我们三人。他未再斥责,却仍未让路。
“即便如此,你也需留下凭证。”他道,“待神兽归位,海脉复稳,方可通行令下。”
我正欲开口,袖中残镜忽地一震。
镜面裂纹金光暴涨,直映海面。海水中,一道巨大影子缓缓浮起——正是睚眦,鳞甲泛金,双目清明,口衔一物,破水而出。
它跃上云舟前方海面,低吼一声,将口中之物抛出。
那是一枚青铜符牌,上刻龙纹,正与敖广战甲上的纹路一致。
敖广伸手接住,面色骤变。
“这是……镇海令符?它竟主动奉还?”他喃喃,“神兽认你为恩者,方肯交此信物。”
我未动,只道:“它无需还我,我只求归途通畅。”
敖广盯着我,良久,终于抬手。
“撤阵。”
水墙轰然退散,虾兵蟹将沉入海中,只留他一人踏浪而立。
“念你救神兽于魔手,又持令符为证,今次放行。”他声音低沉,“但若海脉再震,神兽再乱,我必亲上昆仑虚问罪。”
墨渊抱拳:“一言为定。”
云舟缓缓前行,风浪渐平。我收起仙缘镜,镜面温热,裂纹未扩,却似比先前更通透一分。方才回溯影像,耗损不小,可镜中之力,似因与天书共鸣而觉醒新能。
叠风松了口气,操控云舟调转方向,直指昆仑。
我最后回望一眼瀛洲海面,敖广身影渐远,仍立于浪尖,如一座礁石。
忽然,袖中残镜再震。
镜面裂纹中,一道微光闪过——映出的不是海,不是天,而是一角宫殿飞檐,檐下悬着一口钟。
钟身缠怨,钟顶悬影,正是东皇钟。
可那钟,竟在瀛洲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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