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未到,后山禁地的雾还未散。我踏过碎石小径,袖中仙缘镜微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昨夜那镜中一闪而过的残缺金莲图腾仍在我脑中盘旋,可我不再只是惊惧——师尊既召我来此,必是要寻出真相。
墨渊已立于岩台之上,玄袍垂落,背影如山。他未回头,只抬手一划,三道金符自指尖飞出,悬于半空呈三角之势,稳稳压住地脉躁动。我知这是为防金莲印记与地下封印共鸣引发反噬,也明白昨夜桃林里那一场诡异的寂静,并非偶然。
“来了。”他声音不高,却穿透薄雾。
我点头,上前几步,将仙缘镜贴向岩壁。镜面初触石面时尚是幽蓝,片刻后渐转金白,光晕如水渗入缝隙。岩层深处忽有微光闪动,似符文苏醒,簌簌声起,一块焦黑兽皮自裂隙中滑出,半埋于尘土。
叠风此时自林间掠至,落地无声。他目光扫过那残卷,眉头微蹙:“后山封印多年,怎会自行松动?”
“不是松动。”墨渊低声道,“是被引动。”
我蹲下身,不敢贸然触碰。那兽皮边缘泛着暗褐,像是经年血渍干涸后的痕迹。指尖刚探出,仙缘镜便剧烈震动,镜心浮起一层细密金纹,流转不息。
“需以血启译。”我说。
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入镜面。刹那间,琉璃镜心光芒大盛,金纹游走如活物,映出残卷上的蚀刻文字——首行赫然显现:“血月现,东皇钟开”。
墨渊眸光一凝。
“七万年前擎苍叛乱前夜,也有此兆。”他语调平静,却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什么。
话音未落,那残卷忽然震颤,边缘腾起一丝暗红雾气,缠绕不散。我欲收手,镜光已自动护主,一道强光自镜面迸发,直冲那雾气而去。两者相撞,空中炸开一圈灵波,余劲扫过眉心,金莲印记骤然发热,像是被人用火笔勾勒了一遍。
“它在回应。”我按住额角,“这卷上写的不只是预言,还有召唤。”
墨渊俯身,伸手欲取残卷。指尖距其尚有一寸,那兽皮竟无火自燃,火焰幽青,不化灰烬,反而在空中凝成一道环形灵波,直扑我面门而来。
我本能抬臂格挡,仙缘镜抢先一步腾空而起,镜面迎风暴涨,将那灵波尽数吞入。镜心剧烈震荡,光影翻涌,一座巍峨祭坛缓缓浮现——九重阶梯环绕巨钟,四角立着带羽翼的石柱,柱身遍布裂痕,似曾崩毁又重铸。正中央的地面上,刻着一朵完整的金莲图腾,与我眉心印记分毫不差。
投影下方,一行小字浮现:“北荒·断魂岭·子时启门”。
我呼吸一滞。
“那是翼族旧祭坛。”叠风沉声,“典籍记载,三百年前已被天雷劈毁,连地基都沉入裂谷。”
“如今它现形,说明有人重建了阵基。”墨渊盯着投影,语气冷峻,“而且是以金莲为引,借我们二人之血,唤醒封印之力。”
我握紧仙缘镜,掌心发烫。昨夜镜中那对黑色羽翼、染血的图腾碎片,与此刻所见一一对应。他们不是要开战,是要借我们的命契,重启东皇钟。
“不能再等。”我说,“若让他们在子时开启祭坛,届时血月当空,钟鸣九响,恐怕连昆仑虚的结界都会动摇。”
墨渊未答,只看向北方天际。云层低垂,不见日光,唯有一线灰青横贯苍穹,像是天地之间被刀锋划开了一道口子。
“你确定要去?”他终于开口,目光落回我身上。
“我与你同去。”我不退,“金莲因我们而生,若真要应劫,也该由我们亲手了断。”
他静默片刻,抬手轻抚过镜面,指尖划过那投影中的祭坛轮廓。镜光微漾,画面忽变——祭坛四角的羽柱竟缓缓转动,露出柱底铭文,密密麻麻,全是翼族古语。
仙缘镜再次震动,金纹疾转,逐字解析。那些文字在镜中重组,化作清晰讯息:“双生血契者现,东皇钟门启;献祭其魂,可逆天命。”
叠风脸色一变:“他们是想杀了你们,用你们的魂魄做引?”
“不止是杀。”墨渊冷笑,“是让我们的血在钟前交融,使金莲契约自行破裂,释放出远古盟约的力量。”
我心头一凛。
原来他们早算准了一切——金莲印记一旦生成,便无法单独抹除,唯有以命契断裂为代价,才能激活那被封印的旧约。
“所以不能让他们等到子时。”我说,“我们必须先一步抵达断魂岭,毁掉阵基。”
墨渊点头,收回手:“你随我走一趟。”
叠风立刻道:“弟子愿同行护法。”
“不必。”墨渊摇头,“你即刻返回昆仑虚,召集所有守阁弟子封锁藏书阁,尤其是《翼族源流志》所在区域。若有异动,立刻传讯。”
“是。”叠风抱拳,转身欲行。
我又想起一事:“昨夜你说,那古卷停在‘金莲祭坛’一页久久不闭——是谁最后翻阅过它?”
叠风脚步一顿:“守阁童子说,三日前曾见一位陌生道士模样的人借阅此书,未登记名册,也不知来历。”
墨渊眼神一厉:“外人能入藏书阁,说明内中有鬼。查清楚谁放他进去的。”
叠风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林间。
雾已散尽,岩台上只剩我和墨渊。那残卷仍在燃烧,青焰不灭,映得四周石壁忽明忽暗。仙缘镜悬浮于前,祭坛投影尚未消散,时间仿佛凝固在“子时启门”四个字上。
“你怕吗?”墨渊忽然问。
我摇头:“怕的是来不及。”
他看着我,目光深邃。片刻后,伸手将我耳侧一缕乱发轻轻拂至耳后。动作极轻,却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当年你守在冰棺旁七万年,我没醒。”他说,“如今我醒了,轮到我护你。”
我张了嘴,还未说话,袖中仙缘镜猛然一震。镜面原本平静的投影骤然扭曲,祭坛中央的金莲图腾开始龟裂,一道裂缝自中心蔓延而出,如同被人用利刃生生划开。
紧接着,镜中浮现出一个模糊身影——披着黑袍,头戴羽冠,双手交叠于胸前,掌心托着一只青铜铃。铃未响,却让整个投影都在颤抖。
墨渊一把扣住镜身,目光如刀:“这是……祭司仪轨。”
“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了。”我低声说,“那只铃,是用来唤醒东皇钟的引器。”
墨渊将镜递还给我,声音沉如寒铁:“一个时辰内,整备出发。”
我接过镜,入手冰凉。就在此时,远处树梢微微一晃,一片叶子无风自落,打着旋儿坠向地面。
我抬头望去,林间空荡,不见人影。
但我知道,刚才那一瞬,有人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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